说来之前北面朝廷的太上皇几次下江南,几乎次次都来拜谒明孝陵,还被当时的读书人誉为“礼文隆渥,逾于常祀,是乃千古盛德之举”。林瑜知道后差点没叫这些读书人没节操的跪舔行径给闹得犯恶心,一个鞑子皇帝去拜谒一个驱逐鞑虏出身的皇帝,还被称颂为圣明之君,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这一次林瑜杀气腾腾地准备了三百个旗人,准备在祭奠上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去这百年来华夏民族受到的耻辱。想来,洪武大帝躺在地下也会对这样的祭品感到满意的。
城中之人对着林瑜抬起的屠刀尚不自知,知道只怕也无所谓,这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么。几乎处处都看得见酒楼中的百姓热烈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祭奠,卓明啃了大半个月的律法书,头晕脑胀地走出客栈,往街上一走,就灌了一耳朵的祭奠、称王之类的话语。
他随便捡了一个酒楼坐下,他家里颇有余资,否则也不能让他在金陵一住就是大半年。身边带了一个老仆照顾他的起居,不过,这时候他叫老仆歇歇,自己出门转悠转悠,也听听街面上有什么消息。
在林瑜的治下,报纸当然是不禁止的,甚至酒楼里头还有专门的说书人讲报纸上的内容,百姓们叫上一碟茴香豆烫上一壶浊酒就能有滋有味的消磨上一下午。
卓明捡了楼上的位置坐了,他穿着细棉布制的长袍,一瞧就和楼下的泥腿子们不大一样,店小二赶忙迎上来,问道:“这位相公要些什么?”
卓明便问道:“这里可有报纸没有?”
店小二就笑道:“有,自然有。”他们做迎来送往的生意,这种大家都喜欢的东西怎么能不备下,他伸出一根手指,道,“点满一钱银子就送,不必再另买。点不满也可能免费看,别污了就是。”
卓明就从小荷包里头挑出一颗银豆子来,道:“来一碟时令小菜,一碟子醋鱼,还有米饭,一壶好茶。”顿了一下,加了一句道,“茶等我用完饭后再上,与报纸一道拿来。”
店小二忙哎了一声,小心的接了这个银豆子走下去传菜去。这时候银子的购买力惊人,一般的斗升小民一辈子都没见过白|花|花的银子也是有的。像卓明给的这样一颗银豆子大约有两钱样子,他点的那一些菜也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一颗银豆子绰绰有余。这还是林瑜攻打国中以来,物价有所上涨的缘故,要是换了从前,就算是在金陵,这样的菜一钱银子也足够了。
按照规矩,这些银子多的没有他的份,顶多掌柜的多给他记上一文钱的功。是以,这个做店小二的也乐得给卓明报一些好一点的用料。比如说,时令小菜他报个最新鲜的,醋鱼挑最大个的,茶叶捡最精贵的。如此,二钱银子还有的多。
卓明一瞧陆陆续续上来的菜,心里就知道了,笑着抓了一把铜钱打赏他,店小二美滋滋地去了。一眼不错地瞅着二楼这边,见卓明放下了饭碗忙上去收拾了,又泡茶与他,还不忘了卓明想要的报纸,端得是殷勤备至。
这会子已经快下午了,卓明是看书看过头错过了饭店,酒楼里不甚忙碌。他见这个小二有趣又有眼力见,就先放下报纸,一行一行地问他。从这些天都有什么人来,说书的都说一些什么,粮食都是什么价什么都问,店小二也乐于说这个,比起那些他一点都不懂的之乎者也,这什么粮价菜价他可不是门清,一张能利索地报菜名的嘴叭叭地真是又响又快。直到楼下掌柜的高声喊他,这才一缩脖子,脚底抹油的去了。
卓明从店小二口中听说汉军将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一连杀了好几个,方平稳下了这江南的粮价,心里不免叹一声那些商人作死。岂不知当初林大将军初在兴化府之时,为了这样的事就已经杀了个人头滚滚,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知府呢。现在人家眼看就要封王了,不出意料,至少这片江南之地北面朝廷是没有办法的。居然还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腻歪了。
不过,这也是林大将军爱民,从当初在兴化府之上就能看出来。卓明小心地摊开报纸,这已经不是新报了,刚印出来的新报纸油墨未干,一不小心就会沾上,所以讲究一些的人家往往要下仆熨烫一下,墨迹干透不会沾手了递给老爷们。不过卓明手中的却没有这样的麻烦,从北州到金陵,连日期都对不上号了,更何况墨迹,早干得透透的。
听说北州日报也要来金陵办了,卓明想起自己曾经听到的小道消息,往报纸上上下下一瞧,却没看见相关的消息,不免有些气馁。虽然北州日报被江南的文人斥为将军府喉舌,但是在卓明乃至于大部分的百姓心中,报纸那是不嫌多的。特别是卓明这样的读书人,在了解报纸的时效性之后,就更是期盼着金陵这边也能把报纸办起来。
报纸上都加上了不一样的句读,现在应该叫做标点符号。之前看着不习惯,但就像是阿拉伯数字一样,看习惯了就觉得方便了许多。
他翻着报纸,连夹缝中的广告都看过两遍了,这才重新将报纸叠起来。又伸着耳朵听着下面的说书人说了一阵,直到都说完了开始重复,他才站起身,准备回去继续备战科考。
那一本厚厚的律书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听说科考不仅仅只考背,还有实例,想要拿好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