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听到小稚回来,从凤栖宫一路跑到宫门口,不停地张望着,焦急不安,来回地踱着步。
“小稚,夭夭,小稚呢,妹妹呢。”母后攀着窗,伸长脖子往马车里看。
我拉开些帘子:“在呢在呢,母后你别急,小稚回来了,你看,睡着了,不着急。”
她握住我的手在颤抖,不住地点着头:“好,好,回来就好,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我们都很好,沅芷姑姑,你们先带母后回去,我们一会儿就带小稚过来。”我转头小声地冲乔汐道,“你去找太医来,解不了蛊,也得好好给小稚调养调养元气。”
马车又悠悠地驶着,最终停在了凤栖宫门前。
我先下了马车,萧淮书这才抱着小稚弓着身从里面出来:“慢点,小心。”
“母后,你们别着急,先等淮书把小稚抱回去。”我拦下簇拥着的人群,给他让了条路出来。
萧淮书才把小稚放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被人挤到了外围,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我们就站这儿好了,让她们好好看看小稚吧,她们担惊受怕太久了,好不容易等着人回来。”
太医急匆匆地赶来,只诊出和军医写了张药方,便先行退下。
母后搂着小稚,亲了亲她的脸蛋:“终于回来了,我的小稚啊……”
她像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缩回了手,急慌慌地拉开一点小稚的领口,看向薄得可怜的后背,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她又转而握住那只小手,寻着骨节一截一截地看,一寸一寸轻轻地抚,忽而深吸一口气,紧紧地将女儿抱进了怀里。
母女俩的脑袋依偎在一起,决堤的泪无声地滑落下面庞:“怎么瘦成这样了啊,我的小稚怎么成这样了……小稚,是母后啊,你看看母后好不好,小稚?”
小稚的蛊毒才过去一轮,正睡得昏昏沉沉的,轻易醒不过来。
母后又摇了摇她的肩,见没动静,一时间就慌了神,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我捏紧了萧淮书的手,他也回握着,我垂下了头:“小稚……中了蛊。”
我把整件事前后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回顾起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感觉仿若有人拿着尖刀在我心上来回地刺。
殿内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愤恨不平地骂了几句,陆续地看了眼小稚,都红着眼眶不忍心地别开了脸去。
母后恨恨地捶着自己的腿,忍了又忍,最后将小稚平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她站立不稳地走了两步:“赫雅呢。”
“回王后,她在死牢里关着,跑不掉的。”澧兰姑姑道。
“好,沅芷,迎春,你们照顾好六公主,澧兰,你随本宫去死牢。”
没有人拦她,她踏出房门的那一步,我恍惚能预见回牧的未来。
她回了趟寝殿,出来时捏着赤红色瓶子,我知道那是什么。
儿时我总爱在她寝殿里翻看各色的盒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问。那个药瓶我曾因为其精美无比,悄悄拿走去玩儿,索性还没出寝殿的门就被捉住,不然就要酿成大祸。
那是相澧的一种奇毒,折磨人的程度与小稚所中蛊毒不相上下,服毒之日起,钻心蚀骨的疼痛便不会停止,中毒者最终会因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
回宫后我满腹心思都扑在小稚身上,对于凤栖宫外的消息我所知甚少。
唯一知道的一件事,还是传得天下皆知的。
顾景和会在十五日后问斩。
小稚回来的第六日,她难得的有些精神,人也多了些气力,看着就快要好了一般。
那天是雨后的清晨,爽朗清新,空气中弥散着将要散去的晨雾,她总爱玩儿的那架秋千上早缠满了藤蔓,日头正好,花开得正艳。
“阿姐,我想去玩秋千椅。”
“好,阿姐帮小稚推。”
阳光是一丝丝渗透出来的,像是被一夜的雨浇得凉了,没有往常夏日里那般灼热。
燕雀吵嚷的时光里,花架下的秋千椅轻轻地晃着,枝桠疯长的季节,枝头上等待盛放的花苞终于又重新积蓄起能量,少了些病气,初生的朝阳似的。
“阿姐,再高一点,我能抓稳绳子。”
我微使了些劲,秋千晃起的幅度加大,她的视线也渐越过宫墙:“阿姐,我能看见青凌峰,等我好了,我们去那儿摘野果好不好。”
“好,小稚想去哪儿阿姐都陪着。”
玩得累了,她就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百无聊赖得去瞧树冠上的红果。
“阿姐,为什么就长那一颗呢?”
“这棵树今年才开始结果,这是最先长的那颗,你看,好有好多青果呢。”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
“嗯?”她抓起盖在眼睛上的叶子,迷迷瞪瞪的,“绿叶子也掉吗?”
我瞥见树梢上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一树繁茂的枝叶中奋力藏匿着,立时有了定论,不着痕迹地笑笑。
又连着落了好几片。
“怎么就往我这里落啊。”小稚嘟起了唇。
“啊~就要落到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