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和紧锁着眉头,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面色发苦,比哭还难看。
我认识他快十五年了,他从不是个满腹心事的人。连初来北漠那会儿,依旧爱耍着嘴皮子,没心没肺的,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他有心事,很重,也难以言说。
“顾景和,多大点事给你难为成这样,心胸开阔些,明朗点。大过年的,你这么丧着脸,多不好的。”
我提起裙摆走进屋里,扫视一圈,从那碟摆放齐整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中拿走一块。
跨过门槛,正见顾景和对着一盆金桔发呆。
看着实在糟心,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再把手里的糕点递过去,“喏,你爱吃的....赶紧吞了,高兴点。”
他迟疑地接过去,低垂着眼眸看着手心里放着的糕点,身形落寞而孤寂,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思索何事。
过了好会儿,顾景和才慢条斯理得咬了一口那块糕点,抬起头来,朝我露出那抹熟悉,明媚的笑。
我又同他说上几句,便转身走向王府门口接卫辞含。
我总觉得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我,可回过头去,只看到顾景和埋头嚼着栗粉糕,伸着食指拨弄那金灿灿的果实。
他那模样,活像生闷气,蹲角落里,拿着树枝扒拉地面的小稚。
前月刚满二十的人,此时竟满身的孩子气。
我弯唇一笑,轻摇着头,缓步向外走去。
…………
第二日,冬阳渐高升,积雪又落了满地。
“公主,你的信贴。”阿漾笑兮兮的,伸直双手递过来,有几分年初一找我要压岁钱的样子。
“那我看看.....特邀文宣王妃来汇乐楼一聚,回牧公主,赫雅。”
我困惑地抬起头,正看见萧淮书朝我走来,便挥动着信件,招呼他看看。
“这人谁啊,我都不认识,连个名儿都没听过。”
他低声笑着,柔声道:“你净顾着吃去了,哪里还关心有哪些使团的人来。”
“唉,太对不起刘公公了,他老人家喊那么大声,我居然都没听见。宴席散后,我听他嗓子都哑了。”
“赫雅是回牧明王妃的女儿,非嫡非长,却深得大王的喜爱。其母使了不少腌臜的手段争宠,在王宫里的风头,甚至于压过了安和王后。更有传言说,明王妃的儿子的勒夙,会取代嫡长子勿姮,坐上回牧的王座。”
闻言,我忍不住咋舌。深感同为皇室出生,我这嫡公主被宠着长大,任由我随心所欲地做事,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感觉来者不善,我不去会会,她指不定得登门拜访我。”
萧淮书认同地朝我点头,叮嘱我小心,并特地多派了几人随行。
临出门时,顾景和叫住我,欲言又止。问他要说什么,又死活不肯再张嘴。
我暗骂他神叨叨的,一天天地跟丢了魂一样。
昨儿还听裴彧问我,说他是不是被邪物附体了,眼神空洞地吓人。还非嚷着要去请个道士来,给王府上上下下驱驱邪。
…………
适逢佳节,汇乐楼热闹地很,宛如闹市一般,酒杯碗盏碰得清脆作响。
二楼雅间,几个衣着艳丽,别具风格特色的人居于其内。端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一身的贵气,举止优雅。上眼睑低垂,双眸注视着手中的玉簪,上挑的眼尾,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她,便是赫雅。
旁侧的另一个女子,衣裳便素净许多,眉眼如画,眼神清亮。抬眼看去,相较周遭的几位,更显平易近人。
“哟,王妃来了。怪赫雅礼数不周全,还未给你行礼呢。”
她缓身站起,欲行上一礼,却在刚至一半时,放下双手,从腰间的荷包内摸出一枚圆润透亮的珠子,细细把玩。
她抬眸朝我娇媚地笑笑,回转身子坐回原处。片刻后,赫雅将纤细的十指交叉起来,双肘撑在桌面上,头往前一探,将下巴放在那双玉手上。
赫雅笑着,看向我的双眸里,写满了傲慢与娇贵。
同时,透过那双桃花眼,我看到了暗藏的勃勃野心。
“说起来,我是个千娇万宠的公主,你也是。所以,我也没道理去拜你不是。”
这话说得有意思,做的事也有意思。一个庶出女要与嫡女平起平坐,还摆起架子来。
闻言,我按下心里的不屑,回以一个柔和的笑容,道:“无妨,本就是来相聚的,又不是来学礼仪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就直说了。”她立身站起,又站到我面前,平视着我的双眼,毫不掩饰眼底的野心,“我要文宣王。”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眼里满是诧异。
曾想过,浅的,她单单是想认识认识我。深的,不过是会在两国关系上提出一些要求。竟没想到,她来这一出?!
我觉得好笑,朝她道:“你还真是不挑,有妇之夫都要。是说他魅力太大,还是说你这个不守规矩,僭越正妻的妃子所生的庶出公主,同样恬不知耻,不要脸。”
她的脸色微变,攥紧了拳头。
“王妃要注意说辞!”
“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