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我了!!”
文玹上前扶他起来,不由泪眼模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朝他笑着不住点头,泪水却潸然难止,滂沱满面。她今生何幸?能拥有这样双份的父母亲情,不管是养父还是亲生父母,都能如此待她!
本来他们双方虽同在京城,却形同陌路。张大风向文成周低头下跪,负荆请罪,是为了她。而文成周失去亲女十三年的怨恨,刻骨铭心,却只抽了张大风一鞭便作了结,也是因为她,不想太过为难张大风让她难受难堪的缘故。
她擦去眼泪,对张大风道:“义父,你披上衣衫,跟我去上药包扎。”
张大风点点头,跟着文玹往后面走。
文成周感慨万分地望着他们入内的背影,张大风这人,进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文玹相认后,以及被延兴帝赦免后,都没有上门来赔罪,却在他辞相的这一日来了!他又怎会不知为何呢?
这张大风虽曾占山为匪,却是条铁骨铮铮,有情有义的汉子啊!
文玹带着张大风进了前堂,阿莲入内取来了赭红的扁圆瓷盒。这还是文玹端午受家法时孟裴让含莹送来的伤药,她也没机会再用,便给张大风用上了。他背上鞭痕长,没法包扎,上完药便披上外衣。
张大风动了动肩膀,喜道:“阿玹,你这药真不错,涂上之后就不怎么疼了。”
文玹把伤药给他,叮嘱他回去让小酒每天给他涂,接着问道:“义父,你留在这里用晚饭吧?”
张大风摇头:“不用!我这就走了!我就是来向你爹娘请罪的,鞭子也抽了,头也磕了,我没心事了!哈哈哈!”
他虽被赦免,有了平民身份,也对文成周夫妇有负罪愧疚之心,却一直不来向文成周赔罪,不是因他不愿低头,而是怕被人误会他看中了文成周的丞相地位,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才来向文成周赔罪低头。
他这一生做过错事无数,却从不曾卑躬屈膝投靠权贵,岂肯被人如此误解?若误解之人是阿玹的亲生父母,他更不能忍!他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今日,能有机会向文成周坦言认错负荆请罪,又得他亲口承诺尽释前嫌,只觉心中轻松无比!
他朗声笑着,大步迈出前堂,正逢文成周从外面进来,他朝文成周一拱手:“文相公,告辞!”
文成周也不挽留,命来升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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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裴回到王府,入内询问父王是否在府中,却得知他进了宫,心知他是去见皇伯父,多半是为了解释与文相公会面之事。
他便先回了澹怀堂。薛氏忧心忡忡地坐在里面,孟炀出门时沉着脸,她知道定然不会是小事,一见孟裴便起身,急切地问道:“二郎,你父王刚回来一会儿就又急匆匆出去,只说要进宫,却没说是为何。你可知道是为何事?”
孟裴摇摇头,安慰她道:“我也不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父王进宫面圣结果未知,此时还是不要让她知晓,以免她白白担心。
薛氏却心神不定,隔了会儿又小声问:“会不会与你大哥有关?”
孟裴轻笑摇头:“母亲不要瞎猜了,趁着日落前还能赏花,不如我陪你去花园走走,今日阳光不错,风也不大。”
薛氏见他也不知,又或是不肯告诉自己,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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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日光倾斜,将高大的宫阁殿宇的影子拉得更长,倘若走在殿宇之间,便会完全没入深蓝色的阴影中。
孟炀走了一段,见前面有两个小黄门,手中持着长柄行灯,将檐下与庭院中的灯一一点燃。
小黄门见阴影中走出一人,远远地只看衣袍与身形便知是端亲王,便立即放下手中行灯,跪伏在地,口中高颂王爷万安。
孟炀大步而行,被明灭闪烁不定的烛火照亮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没听到让他们起来,两个小黄门只能继续俯低身子,眼角余光看那双绣着松鹤祥云图案的黑色靴子从跟前过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偷偷瞧了眼人走远了,才起身继续点灯。
孟炀径直出了宣祐门,又从东华门出了宫城,迎面有侍卫牵马过来。他平日虽有特权能在宫中骑马,今日这种敏感时候,却在宫城外就下了马,步行入宫。
他一路奔马回到王府,一进门就见孟裴等在前堂里。
孟裴只是上前行礼,什么都没问。
孟炀望着他,忽而嘴角一弯:“准备提亲吧!”
孟裴微微一惊,抬起头来:“我?和谁?”
第156章
送走了张大风, 文玹回到前堂,不见文成周,一问他回了书房, 便找了过去, 向着文成周深深一拜:“爹。”
她没有说为何, 但文成周清楚她是为了今日他能与张大风和解而向他表示感激。他伸手扶起她:“阿玹,你不必再谢我, 我并不是单单为了你而勉强与他和解, 张大风的为人我看在眼里。他也不是一味蛮干的莽汉,当年他会抢劫我, 怕是与古二脱不了干系。”
文玹诧异:“爹你那日不是说你从不曾见过古二么?”
“我确实从未见过。”文成周回到桌后坐下, 淡淡道, “孟二郎不是查到殷相在延兴四年的二月因丁忧去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