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深青色直裰,满头乌发盘在头顶,用碧玉簪子固定,不着脂粉的脸上,秀气的长眉傲然挑着,黑白分明犹如雪中滴墨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红润的双唇抿着,嘴角微微向下,带着明显的怒气。
“孟裴!”她从台阶上走下来,“你告诉我,为何这几日都提早回去?你是真的有事,还是要避开我?!你若是不想见我,直言就是!我若是有惹厌你的地方,直言就是!我若是做错了什么,直言就是!”
孟裴怔怔望着她。
文玹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
孟裴默默望着她,忽然垂下眸子,浓密有如青鸟羽翼般的双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淡影:“你没什么惹厌我的地方,也没做错什么事。我不想见你,是我心意有变。”
文玹心中倏忽一痛,却只是傲然道:“你若是心意有变,直言就是!!难道我会纠缠不休?难道我就非君不嫁?”
孟裴双手不由攥紧,涩声道:“今日不是直言相告了,你还想我怎么说?”
文玹瞄了眼他腰间,不见那只虎斑猫儿的香囊,她取出那只黑猫香囊朝他扔过去,他没有接,香囊打在他胸前又弹落到地上。
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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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裴看着她穿过崇文阁,双肩挺得笔直,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古朴老旧的楼柱后头,他俯身拾起地上那只黑猫儿香囊,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收入怀中,贴着那只虎斑猫的香囊放好。
他缓步迈上台阶,在她方才站的地方站了会儿,默默数着她走出国子监需要的步数,估摸着她应该出了大门,这才往前面而去。
“孟二郎!!”
孟裴讶然回头,却见台阶下站着的谢怀轩。
谢怀轩平日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俊雅面庞变得冷峻而肃然,双眉紧蹙,眸中带着怒意。他大步走上台阶:“孟二郎!我以为你是谦谦君子,我与你交好,将你看做知己。谁知你竟是这样的人!”
孟裴心知他听见了自己方才与文玹的对话,默默并不作解释。
谢怀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见他默认,只觉深恶痛绝,逼近他低声怒道:“你既辜负了文小娘子也辜负了六娘,我从今日起与你恩断义绝,也不会再让六娘与你见面!”
孟裴抬眸诧异地望着谢怀轩:“此事与六娘有何相关?”
谢怀轩深吸了口气,愤然道:“你还不承认?你与她私下说话,传递物件,这几个月来就没有停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以为……我以为……我真是后悔,引狼入室害了六娘也害了文小娘子……”
他越说越是愤怒,又满心的悔恨,忍不住挥拳打了过去。他知道孟裴身手比他好,并不以为真的会打到他,只是心中如火如沸的愤怒难以抑制,无处可去,急需寻找宣泄出口。却没想到孟裴并不避让或格挡,拳头触及胸前时,谢怀轩收了劲,却还是打中了他。
孟裴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抬眸坦然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托六娘转送东西给……她罢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六娘。”
谢怀轩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此事确实是一问就明,六妹是藏不住事的人,只要他直言问她,即使她想隐瞒掩饰,也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说,这几个月来,孟二郎都是通过六娘,与文玹互传消息,互赠信物么?
孟裴苦涩一笑:“但我确实是辜负了……她,你骂得没错,打得也是应当。你若是与我绝交,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要问你,你只是因为六娘才这么愤怒,还是因为她?你对她的情意有多深?”
谢怀轩一愣:“你说什么?”
孟裴轻声道:“你喜欢她,心仪她,你摸着良心答我,你方才的愤怒有几分是因为六娘,有几分是因为她?”
谢怀轩面色一冷:“我是喜欢她,心仪她,我可以摸着良心答你,我的愤怒有十分是因为六娘,亦有十分是因为她,彼此并无高低多少之分。但更让我牵挂的是她。孟二郎,今日既然说破了,我就告诉你,你不珍惜她是你有眼无珠,她值得更好的人!”说完转身就走。
孟裴看着他远去,攥紧的双拳骤然放松,苦笑着垂头,语声低徊犹如叹息一般:“你说的没错,她值得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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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玹疾步出了国子监,只觉胸臆间像是火烧一般灼痛,又满是无处宣泄的不甘。
她回到觉生寺。张大风笑呵呵地来开门,见她脸色不对,就是一愣:“阿玄,你怎么了?”
文玹绷着脸道:“你们出去,我换衣裳。”说着便把他与小酒赶出厢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张大风与小酒面面相觑,都觉得出了事,可又不知出了什么事,也只好等她换完衣裳再问了。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文玹开门,按说她不是行事磨蹭的慢性子,这点时间早该换好衣裳了,可那扇门却一直紧紧关闭着。
张大风在院子一角的大树下蹲下了。小酒却憋不住,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动静,里面却静悄悄的,既没有哭声,也没穿脱衣裳的动静,他便拍门:“阿玄,你好了没?到底是怎么了?”
门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