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玹默默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孟裴把事情讲得很清楚了,也没有瞒着她什么,与她在大风寨所经历的事情都能对得上,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古二说他仇家亦在东京的那番话。
孟裴也知她需要时间慢慢理顺这件事,便只是又替她满上了一盏荔枝凉水。
文玹轻声道了谢,喝着甜润的凉水,将事情从头到尾又回了一遍,突然微微凝眉道:“不对。”
“何事不对?”
“火不是他们放的,侍卫进小院察看阿关时,屋子还未起火不是吗?那火是谁放的呢?还有阿关,她晕厥过去了,火烧起来的时候她还在不在?但她一定是在火势大起来之前就离开了,赶来帮着灭火的街坊都没见过她。”
孟裴点点头道:“这件事暂时不清楚,当时在场的四名侍卫,着重是跟踪张大风他们,并未在意她。”
文玹放下茶盏,凝望着他:“你要是找到他们停留或暂住的地方,你想要拿他们怎么办?”
她并不明确孟裴如今的态度,若说他要以古二为饵,擒获她义父义兄的话,早在他们将古二带出院子时就能出手,即使是那时他的侍卫人数不足,但城中时常有铺兵巡逻来去,侍卫只要出示端王府腰牌,就能调动附近铺兵,以人多制人少,足足可以将他们包围并擒获。
他没有让人公开围捕他们,多半还是顾虑到她吧?可他仍然监视跟踪他们……
孟裴不答反问道:“你想怎么办?”
文玹讶然:“为何要问我?你大费周章花这么多人力盯着古二,获得张大风与小酒的下落,是为了什么?”
孟裴微笑瞧着她不说话。
文玹微微张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难道他是为了她?
她想起他在繁台的天清寺外说的那番话。若是心里由衷的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会想要讨好她,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心想要让她开心愉悦,满心想要看见她的笑颜而非愁容。
她望着他的双眼,轻轻地说道:“我想见他们。”
孟裴点了一下头:“一旦有他们的消息,我就尽快告知你。但是……”
文玹不由追问了句:“但是?”
“古二失踪,他住的屋子又起了火。如今这情形,他们不会冒险进京城,只会在京郊甚至更远的地方寻找藏身之地。然而你却不能离家太久。”
文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夜里家里人都睡下之后,我能出来一整夜,只要在五更之前回去就行。”
孟裴挑了挑眉,夜里偷溜出来……她还真够大胆的!不过转念一想,她自小在山寨里长大,自然不会有太多顾忌。
“今晚你等我讯息,若是过了亥时还没有音讯,你就歇息吧,明天再说。”
“好。”文玹点点头,朝他诚挚地说了声:“谢谢。”
孟裴反倒显得不甚高兴:“不必谢……”
文玹弯起嘴角:“我感谢的是你的心意,是因为你才懂我最想要的。我很喜欢。”
孟裴的嘴角亦不由弯起。
“我该回去了。”文玹下了车,朝他福了福,转身快步而行,到了木器铺子后门,她回头望了巷子口一眼。
车帘仍然掀起,他从车里远远地望着她,视线相触的时候,两人相顾而笑。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孟裴才放下车帘,眸中笑意不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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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裴回到听梧阁,见孟涵正等在门外。
孟涵一见他便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瓶蔷薇露,垂眸望着脚尖道:“二哥,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动你桌上东西……”她抬眸,可怜兮兮地望着孟裴,“但我真不是存心的,我只是见那只紫檀木盒样子好看,才拿起来看看的,没想到会打破了。这瓶一模一样的赔你,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孟裴看了看她手中细颈的刻花玻璃瓶,若是他自己的东西,打破也就打破了,他不会要孟涵再赔什么给他,但她打破的那瓶蔷薇露却有所不同。
他接过瓶子,看了看封口银漆完好,还盖着戳记,确实未被打开过,便收了下来:“你不是故意的,我怎会怪你?倒是还让你多哭了一场。”
孟涵羞涩道:“我本来就爱哭,多哭一两次也无妨。”
孟裴无奈,孟涵真的是特别爱哭,自小就是这样,看着怯生生的模样,气性却大,兄弟姊妹吃了她喜欢的点心也罢,走路匆忙撞了她也罢,一点点小事就能哭半天,回头哭完了,倒是就没事了。
他不觉想到了文玹,记忆中唯一看见她哭的那一次就是擒住小酒那次……
“二哥,二哥?”
孟裴回神问道:“怎么?”
孟涵便把话又说了一遍:“我想找你借字帖。方才就是为这事找你的。”
“要哪本?”
“卫夫人的《笔阵图》。父亲说我的字缺了风骨与筋劲,我想再练练。”
孟裴只道:“这本放哪里了我一时不记得,等我找出来,让人给你送去。”
孟涵听他这样说,是下逐客令了,便道了声好,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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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用过晚饭后,文玹就回到屋里,坐在南窗下的书桌前,虽然捧着书,却时时看向窗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