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寂静的黑夜中骤然间传来一声枪响,杨逸伸手接了一点雨水,抹在满是血污的脸上,胸口的疼痛蔓延开来,整个人因此而变得意识模糊。
他睁开眼看了看,发现有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此刻正卸下枪里的弹匣,随后将它扔在了地上,其实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只是杨逸有些不理解……
算了,不理解就不理解了罢,只是他还有亲人放不下,父母兄弟……以及一切的事情,曾努力过的,在乎过的,都失去了意义……
“对不住了,兄弟,卧底了这么多年,我也倦了这样的日子。”城市密集的灯光在火中摇曳着,风吹在脸上,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两侧追赶的警车也到了,有人在高空中喊话,各种各样的灯光,杂乱不堪。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他说着,将双手举了起来,两名抬着枪的特种兵上前,互视了一眼,做出几个手势,杨逸认得,这是确保人质安全的意思。
真是可笑啊,夜风中,他喃喃的说道,并看着他们将毫发无损的“人质”带往安全地带,即使杨逸听不到了任何声音,但他依旧瞪大了双眸,嘴唇上下蠕动了几下,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最后的气力,才发出一丁点声响:“我想活。”
……
杨逸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望见暮色渐渐笼罩城内,那最后地一缕落日的余晖将一块城墙染成了一片赤红……
他的意识依旧很模糊,只听见一阵甲片嚯嚯声此起彼伏,然后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古代军士模样的人守在偌大的宫门前,那些军士都望着上空的殿檐,如临大敌。
“我在哪?”杨逸问自己。
檐上,一名抱剑男子冷漠的望着下方,听见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你坏了规矩。”一位双目浑浊的老人在他身后说道,“你还是替小姐留了一个血脉,这对咱们钦天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抱剑男子苦笑一声,道:“小姐对我有恩,不能不还。”
“官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决意留他性命。”双目浑浊的老人闭上眼睛,“恐怕天意如此,就看这孩子将来对我们末宋国有什么作为。”
抱剑男子冷漠道:“卑职范靖愿意常伴这孩子,扫除一切不利隐患,望监正大人允许。”
“唉……也罢,随你去吧。”
一辆马车在青石板路上急驰,蹬蹬蹬,以最快的速度出了京城。
星夜之下,夜风吹过,杨逸艰难的睁开眼皮子,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仿佛居住这另一个人的灵魂,与他一齐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他用手扯了扯肩头披散的头发,生疼!这不是梦,这双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来得及去细想。
随后他看见眼前的抱剑男子双手做着一些奇怪的手势,在男子的一手掐诀点化之下,杨逸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而脑中居住的另一半灵魂,也在这一刻消失了踪影。
画面中的事物仍在不断倒带,官路上的郁郁青草奔向身后,没有人知道,在范靖封印了这名孩子所有的记忆后,另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彻底占据了这具幼小的身体。
杨逸悠闲地翻了个身,已经七天了,他终于从穿越异世的无尽哀伤中恢复了过来。这个国家叫做末宋,原先的都城在镐京,后来北边的草原鞑子南下劫掠,一路占领了北方,攻陷镐京,俘虏了皇帝,秦王赵寅一路颠破流离向东南逃命,先是在扬州府仓惶称帝,改元黎兴,又花了半年时间向南转移,渡江到太安城,将太安定为东都。
烟雨蒙蒙之中,杨逸举目远眺,望见一条长长的军队正向这边驶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马上的骑士挥舞着马鞭,向远处驰去,骑士来到军队的首领面前,翻身下马,与他低语了一阵。
“你是说……”禁军首领张子义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大人,官家刚刚登基,定都太安,正是我末宋百废待兴之时,靖王爷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就不要让他活着回到京都了。”这名骑士说话带着公鸭嗓子,但张子义很明白,眼前是陛下最宠信的王公公,代表的就是陛下的旨意。
“太后那边呢?”张子义也翻身下马,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公公面露不悦,冷声道:“这种事情就不让太后知道了,太后刚躲过北原鞑子的铁骑,不必让她饱受这种苦难。”
张子义深吸一口气,直到天子家的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作为禁军大统领,战队也必须站在陛下这边,于是他一挥手,几名亲兵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十几名亲兵没有变点犹豫,纷纷提起长剑,向中间那辆马车奔去。
小雨淅沥,清风徐徐。
车队停了下来。
范靖望着眼前的少年,说道:“我只答应为你解决三件事,这第一件事,确定要浪费在这无聊的权利争斗上吗?”
杨逸点了点头,说道:“范叔,能救则救。”
范靖叹了口气,对眼前少年有一些无奈与欣慰,他手中抱着的长剑出鞘,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奔车队,长剑挥出间,一颗人头落地。
王公公满脸错愕,只是一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