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瑞雪漫天。
这一天从清早起床那一刻开始,整个北满的老百姓似乎都忘记了眼下时局,全心全意的陷入到了春节的氛围之中。
鞭炮,那是没完没了的响,从早晨开始,北满最繁华的街道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放鞭,哪怕鱼水欢成为了废墟、百乐门的大门大敞四开、一家洋行内变为残垣断壁。
由这条街道开始,一路向郊区延伸,直到瓦房店,就跟有一条引线连接着似得,整个北满都鞭炮声震天。
“狗剩子,赶紧把鱼收拾了,我这水开了了就能熬鱼了……”
“老假,你那猪皮得拿火燎一下,要不然等会儿炖熟了不扎嘴么?”
“老乞丐,你怎么给活鸡拔毛?不知道先宰一下?”
老鹞鹰来了,自从许锐锋领着温婉打监狱搬了回来,跟狗剩子说了一声‘去,把你师父和你们家人都叫家里来过年’以后,他是赶着驴车来的,好家伙,几乎带回来整整一车年货,全是下酒的好伙食。
老鹞鹰到了以后,习惯了逢年过节就到回春堂聚的老假、老乞丐全部到位,加上狗剩子一家人,小院里那叫一个热闹。
这一回,许锐锋没有再赶老鹞鹰走,也没撵老假和老乞丐,而是搬了个凳子就坐在阳光下看着,一边看一边笑,当温婉看见这一幕,还过来推了他肩膀一把,说了句:“真傻。”
傻么?
许锐锋不这么觉着,要是能过上太平日子,他愿意一直这么傻着,若是能有以后,真傻了又怎么样?
只是,还能有以后了么?
许锐锋什么都没说,伸手摸了摸自己媳妇的肚子。
“唉,我说,老许啊,这当着满院儿的人你们俩干嘛呢,不知道找个背人儿的地方么?”
许锐锋都不用抬头,这满院子的人里,敢如此调侃自己的,就老鹞鹰一个。
“自己家的,背什么人。”
他明明是在摸儿子,可话说出来就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气的温婉照着他那肩膀就是一拳,然后没处撒气的瞪了狗剩子一眼,说道:“小屁孩你笑什么笑。”
狗剩子也不敢挑理,连忙收敛了笑容,温婉一看他认真了,抬腿就走了出去,没过片刻,一个收了摊的糖葫芦摊位老板,扛着草靶子进了院。温婉从草靶子上摘下糖葫芦分给了他们家俩正在上学的小姑娘,最后才拿着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还伸脚在狗剩子屁股上踢了一下,问道:“说你一句还生气啊,不拿我当亲婶子?”
他管老许叫叔,可不得管温婉叫婶子呗。
许锐锋瞧见这一幕,没好气儿的说道:“这孩子就是打的轻。”
老鹞鹰连连点头,恶狠狠的瞪了狗剩子一眼,骂道:“还不接着?你等过完年的!”
虽然俩大人都在说狠话,但是狗剩子却知道,自己这一关已经过去了,老话说过年不打孩子,这也是孩子们一到年关就能疯玩起来的原因。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狗剩子已经后脖颈子发凉……
当时许锐锋要不是自己亲叔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会管自己的死活,那个趴在钟楼上的洋娘们把自己骗到了厉歌身前,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赶紧接过了糖葫芦,又变成了回春堂的小学徒,多一个字不说,露出个笑脸,大口吃了起来。
温婉看了许锐锋一眼,说道:“你瞅给孩子吓的。”
老许:“我怎么没吓死他?”
老鹞鹰更是一句都不帮腔,伸手隔空指了一下狗剩子,满脸都是愤怒,恨不得直接咬断后槽牙,似乎满脸的表情都在说:“这孩子多可气啊!”
哪有背着地窨子里半军火库的装备去杀厉歌的?你才十六七,这要是二十郎当岁还了得?谁还能管得了你!
此时,老假、老乞丐看着院里现礧起来的灶上在炖鸡熬鱼,里屋狗剩子娘守着厨房煎炒烹炸,什么过年必备的春卷、喝酒人绝不能缺的油炸花生米都已经上了桌,如今再用第三遍的油炸丸子。毕竟她也不是大厨,不知道先炸什么后炸什么的顺序,这一家人也不挑,其乐融融。
老鹞鹰此时凑到了许锐锋身旁,拎着板凳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你们昨晚儿上闹了那么大的事,日本子一次都没出兵?”
“三木给压下来了。”
“你咋知道?”
老鹞鹰看了许锐锋一眼。
老许回应道:“厉歌头一宿来我家那回,警察署、宪兵队、特高课都来了吧?”
“最后都弄了个灰头土脸,紧接着狗剩子大张旗鼓在城里抓人,几乎告诉了整个北满咱们要厉歌的命,日本人能不知道信儿么?”许锐锋一指门外:“咱和曲光打,谁赢谁输没脸的都是三木,他不给压下来,那还让窜倒警察署把我们俩都弄进去,让全世界看笑话啊?”
老鹞鹰若有所思:“我说呢,我听了一宿,连爆炸声都听见了,愣是没听着一声警察的哨子。”
“三木想要我的命。”
“你说什么!”
老鹞鹰刚要往起站,许锐锋连忙摁着他大腿给摁住了,连做了几个往下压的手势,才开口说道:“曲光要是有联系厉歌的本事,刚和三木认识的时候,能不让厉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