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见过这座城的大夫的,那是一个精气神相当不错的贵族。
乔道:“他不怕死,但他的族人呢?他的臣属呢?”
顼无语。
人族的情况也挺有意思的。
在龙族,龙神的意志谁也不能违背,但在人族,主上的意志不符合臣属的利益,下克上是迟早的事。
瞅了瞅乔,顼道:“你好像很希望他投降。”
乔点头。“打仗不好,会死人的。”
“但别人劳师动众也不是为了送温暖。”顼道。
乔点头。“我知道,但我又不是贵族,贵族会随着城邑的易主而失去曾经的尊荣,但氓隶,给谁做奴隶不是做奴隶?投降,少一事,符合我的利益。”
顼闻言瞬间就懂了。
当统治者将子民视为豚犬时,也不应该奢求豚犬的忠诚与效死。
被谁吃不是吃?
为什么要像人一样忠诚与效死?豚犬就应该有豚犬的自觉。
很显然,乔是一位真正的氓隶,非常有氓隶的自觉。
顼想了想,问:“那他要是控制住了局面,死也不降呢?”
乔道:“那我便会去杀了他。”
毕竟,赫胥侯是真的会屠城的,迄今为止这家伙屠的城怎么也有十几座了。
数以万计的人命证明了不投降的后果。
同样是复仇,但乔却莫名的一点都不喜欢赫胥侯的手段。
望舒报仇好歹还知道针对性的下手呢,每个被她给埋了的人都是细细辨识过的,也不折磨人。
这位倒好,无差别杀戮。
纵军烧杀劫掠一条龙服务,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别的?
如乔所料,城邑很快便破了,都没五日,只两日便破了。
城主不愿降,却又不忍满城生灵遭殃,最终降了,却又因为觉得愧对帝国,遂自尽了。
当然,这是对外说法。
城主死后,继承大夫之位的并非城主的后代,而是城中的另一个氏族,城主的家族消失了。
乔不关心一个贵族及其家族的生死,没关系的人和事,有什么好挂心的?
因着城邑是自己投降的,赫胥侯便没屠城,城门重新打开让城内外的人可以出入。
乔将顼拾掇拾掇了下,将顼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筐里,准备带顼离开。
这周围的野生动物和珍贵药材都差不多被他采完了,该换地方了。
刚拾掇完便听到拍门的声音,不由将筐先放下,走了两步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位生得甚为俊朗不凡的少年郎,一身飘逸的绿色服饰,红衣白肤,仿佛神话中走出来的天人。
乔瞅了下少年郎头上的羽冠。
人族与羽族都有冠冕,但会在冠冕上装饰华美羽毛的只有羽族。
羽族大抵因为自己是飞禽的缘故,对禽鸟爱得深沉,冠冕上要有羽毛,官吏的服饰也是不同的鸟图案。
绿衣上的图案是,斑鸠。
人族对羽族的鸟官不太清楚,鸟类太多了,也就知道个宰辅是凤凰。
但望舒对羽族什么鸟对应什么官一清二楚,也同乔说过,乔回忆了下,斑鸠是民官,相当于人族的司徒,不过因为羽族不似人族将人口和土地绑在一起,不允许民众随意迁徙,羽族民官的工作和司徒并不完全重叠,但有一点倒是高度一致——都是和氓庶打交道。
“你是?”
“你好,我叫昭明,是羽族新上任的民官。”昭明自我介绍道。
乔怔了下,不太明白羽族的官员找自己做什么,但还是礼貌的回应:“你好,请问你寻我是为了?”
“我奉命来控制青州的疫疾,厥听说了你的事,希望你能去帮他一同抗疫。厥是青耕鸟官,相当于人族的御医,不过他只负责疫疾。”
青耕?
乔记得,羽族的医官有不同等级和职司。
青耕是羽族医官中最为特别的一支,它只负责防疫与治疫。
青耕是最高等级的疫疾医官,下面还有珠鳖鱼与篾鱼两种。
一个羽族医者若是能够得到青耕的称号,不仅代表其身份地位很高,更代表了该医者出类拔萃的医学造诣。
乔道:“我并非羽族。”
昭明点头。“我知道,但瘟魔收割人命不分人族与羽族的。”
而且,他也不是纯血羽族。
乔有点犹豫,老实说,这几年他被现实打击得....委实有点惨。
然而,犹豫了须臾,乔还是动心了想跟昭明一起走。
“我的友人他染了疫,可能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与很多肉食....”
“没问题。”昭明一口应下。
这么大方?
乔试探的道:“抗疫最重要的是便是隔离病患与可能的感染者,但氓庶若被隔离,当如何维持生计?”
这也是他这几年遇到的问题里最棘手的。
若不能保证氓庶在被隔离时的温饱问题,根本不会有人配合。
“我带来了很多的粮食,足够了。”昭明回道。
乔狐疑的看着昭明,大老远的跑来送温暖,世上可能有这种傻瓜,但只存在于个体身上,绝不会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