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资里翻出来的轮椅去探望伤员,发现伤员都恢复得还不错。
辛筝筹来的粮食很多,多到根本吃不完,因而伤兵哪怕不是贵族也会得到充足的食物,再加上辛筝弄来的军医和药材,同样也不会缺乏医疗资源。
甚至于,辛筝还不知从哪搞来了数量非常可观的羊脂冻疮膏,用羊的膏脂与一些药材制成,一种防冻伤冻疮一种治冻伤冻疮,效果无一不好。
西征军可能遇到的情况,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辛筝都秉持着用不到总好过需要用到时却没有的态度全都给准备了。
有史以来最让人省心的后勤官,没有之一。
因着和瘫痪唯一的区别就是瘫痪是终生的,而他只是暂时的,但不管是终生的还是暂时的,君离这会儿都不得不安心养伤,身体不养好王不会再让他上战场。
再怎样也是个帝子,而随着他军事才华的展露,曾经是鸡肋,未来却绝不会是鸡肋了,王师自然不会让他带伤上战场,人道不人道还是其次,关键有个三长两短,没人想负责。
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君离干脆与伤员们聊了起来,发现上层虽然觉得这场战争打得相当生不如死,但下层居然觉得还挺不错的。
每天都能吃饱饭,受了伤也有医者和药材,甚至连冬季天冷也有防冻的羊脂乳,再没比这更美好的日子了。
至于可能会死?
卖命的事,哪有不死人的?
而且,平时倒是不必卖命,但也不可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一条贱命换这么好的日子,值了。
君离:“....”
底层对生活的满意态度只让君离感觉致郁,但还是想强忍着致郁感继续聊。
不论是多么不合理,多么荒诞的事情,只要存在,必不会无由。
他想通过这些底层徙卒与甲士对帝国最底层....也不算最底层,最底层的是奴隶,这些出身庶农阶层的徙卒甲士比奴隶要高出一个等级,但对于王侯贵族而言,都是底层。
只有对这些底层的生活有一个具体的了解才能真正明白缘由。
聊了没两日君离愈发的感觉触目惊心。
心绪尚未缓过来便得知战局有变化。
荣君被俘虏了。
之前大抵是伤得太重,不太确定能不能活,画旬便没吱声,随着荣君被抢救回来确定死不了了,画旬终于开口了,想用荣君与王做一笔交易。
画旬交还荣君,王师退避三舍。
一舍三十里,三舍为九十里,退个九十里相当于将九河走廊西端的关隘都拱手。
万千将士辛苦用命攻破的关隘,怎可能再拱手?
但不答应,荣君就死定了。
数十年来荣君为王南征北战,膝下子女众多,却尽数为了王战死沙场,王若放任荣君不管,不免令人心寒。
君离有点好奇王会怎么做,或者说,他也不知自己该期盼哪个答案。
王若能放任荣君的死亡,这会儿在冀州使劲蹦跶,虽然保障了西征军后勤但也得罪了无数诸侯与公卿的辛筝又会有什么结果?
若王答应了。
牺牲那么多人命打下的地盘就这么交出去,君离也不甘,就这么拱手三舍之地,将牺牲的将士放在了哪里?
诛心之计。
画旬几时如此深谙杀人诛心之道了?
君离挣扎,画旬也很愁,问因为气候的问题来了后不等到春暖花开是走不了的清任。“你确定蒲阪王会答应?”
清任道:“不答应也无妨,反正没损失。”
画旬想了想,是没损失。“不过那样的话,荣君该怎么处置?能收服吗?”
清任怔了下。“我们不可能放心用他。”
荣君的子女是死干净了,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孙辈了,只是年纪都太小了还没到出仕的年纪才没多少人知道。孙辈可以说都捏在王的手里,哪怕荣君有心投诚也必须考虑后代,西荒也不可能放心用一个全家都捏在敌人手里的将领。
“杀了未免可惜了。”画旬道。
荣君可以说是一代名将了,没有他,王也很难像现在这般王座稳固。当然,没有王,荣君也很难爬到如今的位置,荣君的出身很低,不过一名普通的游士,往上数五代都没有贵族,更早倒是有贵族,但远到那份上对于贵族而言已经没意义了,只有连着很多代都是贵族才是真正的高门,越是古老就越是尊贵。
是王给了荣君机会让他能够获得展示的舞台,这才能从游士一路爬到附庸君的高度,这也是他的人生最高峰了。
再往上的层次必须是累世贵族才有资格踏足,荣君的出身是不配的。
清任赞同:“杀了确实可惜了,大将军你说,蒲阪王拒绝以后我们却不杀他,还善待他,对他礼遇有加,蒲阪王会如何想?”
画旬:“.....”玩政治的都心脏。
王在挣扎权衡了数日后终于给出了答复。
虽然回复写得义正言辞,令人忍不住同情王,好倒霉,好身不由己,好一个大局为重,真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但内核却是清晰的:不换的。
画旬自然没因此将荣君给杀了,而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