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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灵生前是人,但死了还不能活蹦乱跳在人世间的东西,谁都没法昧着良心说那还是人。
邪灵能够发出人耳无法听到的声音,声音能传播得很远。
不过三途发出的声音是嘈杂的。
巫宗的巫女还有一些有特殊能力的巫是能听到这种声音的,湮灭教的历史比巫宗更加遥远,从后者建立起就一直相杀,鉴于历史上巫宗在诞生之初就表现出的对湮灭教的高度了解。
三途有理由怀疑巫宗与湮灭教有渊源。
安全起见,发出的声音不能太规律,同伴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行,同伴之外听噪音就够了。
三途在位置上又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三途取出一块布放在案上当饭钱。
出了食肆,寻了个没人的地,三途扶着墙张嘴便吐,之前吃了多少便吐了多少。
邪灵喜食活人血肉,尤以智慧生物为甚,对于煮熟了,精气神都煮散了的食物却是味同嚼蜡。
三途将肠胃吐干净后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呕吐物,莫名无言。
脑海里浮过多年前的事。
祂追寻仇人为食,望舒追踪仇人送给某人当实验材料。
某次遇到了一个硬茬,要食的是方雷国君的弟弟。
这位贵族非常惜命,保护的人一层又一层的,令人甚是无奈。
发现点子扎手,祂选择了伺机而动。
望舒选择了回去找某同门帮忙。
某人非常干脆的制造了一场惊动全城的动乱,让人由衷佩服巫女无光的眼光。
这么个为了个可有可无的实验材料可以制造一场死伤无数的动乱,人命仿佛连草芥都不如。
望舒被吓得不轻,自此再也不曾寻过某人帮忙。
惊吓中望舒看到了在混乱中火上浇油制造机会的祂。
化为祂的怨灵至少一半与望舒有或远或近的血缘,望舒注意到祂时,祂也注意到了她。
那个本该化为炼狱亡魂的孩童。
邪灵是什么?
是食人的怪物。
即便是至亲之人也不会将亲人化成的怪物当做亲人,都分得很清,自己的亲人是人,不是怪物,人和怪物是不一样的。
也的确是不一样的,很多邪灵从坟茔里爬出来后吃的第一拨人便是生前的血亲。
望舒却仍执着于那点遥远且隔了生死的血脉联系,甚至试图改变祂的食谱,将各种世人渴求而不得的好东西弄熟了给祂吃。
可惜都没用,吃多少吐多少。
若非祂最后跑得快,可能就被黔驴技穷的望舒给绑去寻某人尝试生理改造了。
三途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祂一直都忘了告诉望舒,虽然那些食物都吐了,但我很喜欢,并不讨厌。
“明知道不能吃,还吃那么多,你也是找虐。”
三途抬头,墙头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眉目精致细腻的少年。
少年并非活人,祂的肌肤太过苍白,人若有这般苍白的皮肤,只能是死人。
邪灵是亡者,肌肤苍白是必然,但很多邪灵都会下意识让自己的肌肤哪怕苍白也不要跟死人似的,因而人形时大多看着如同病弱的少年少女,却也有一些完全不在意,顶着一副死人般苍白的肌肤。
“与你无关。”三途道。“发现什么了?”
少年也不在意三途的态度,甚为随意的道:“今夜巴陵中有一场血祭,湮灭教很多人都会聚集过来,是个好机会,你去不去?”
“我人都在这了,怎会错过?”三途道。
***
双月高悬。
三途坐在悬崖边上望着下方的峡谷。
巴陵一带的地形很奇特,这一片都是平原,只巴陵一座孤零零的山岭,陡峭难爬。没有任何矿藏,若非四季如春,又盛产优质的药材,旁边又是漓水,根本发展不起来。
只是这片山岭太过陡峭难爬,即便是采药与捕猎,也都止步于外围的森林,自然无人发现,山岭深处竟有一座空间广阔的山谷。
邪灵也是能飞才发现的,这片山岭的形状竟似璧,四周隆起,中心有孔。
只是,不知为何,望着山岭的形状,一众邪灵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悬崖上邪灵对自己的感觉百思不得其解,悬崖下湮灭教正于举行着自己的盛事:数以百计,或衣着华美,或衣衫褴褛的活人被推到祭台上如牲口般被取出热腾腾的心脏,尸体被围绕在祭台周围的食象蛇吞食,心脏则被投入了祭台下的一个无底洞里。
悬崖边的众邪灵或漠然或垂涎的看着,吞咽着口水,好香。
“这都快四千了吧。”一名邪灵道。“这么多人,怎么收集到的?”
“买的吧。”肌肤如死人般苍白的少年道。“这年头,出门下地干活都可能被掳走,只要有钱,多少人都能买得到。”
“理是这个理,但贩人给湮灭教。”三途道。“贩子自己肯定也在下头。”
湮灭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众生平等,不论是王侯还是奴隶,在他们眼中都是祭品。
贩子也是人,是人就可以做祭品,来都来了,缘分呀,怎能辜负?
大量的人牲喂饱了仿佛填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