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羁无奈笑道:“妖毕竟是妖,你拿人的感情当标准就有点难为人家了。”
谭云山没想到这次捉妖如此简单,他以为不说大战三百回合,也要恶斗一番,哪知眨个眼就结束了。而且显然两位伙伴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既无收妖成功的喜悦,也无碾压对手的畅快,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像只是路边喝了碗茶。
赞叹钦佩油然而生的同时,谭家二少也稍稍收敛自己的神色,以免显得过于没见过世面。
刚沉静下来,就听见了冯不羁劝既灵别拿人的标准难为妖,谭二少下意识就想为背靠背躺了一个时辰的姑娘说话:“它不是已经修成人了吗,那总不能还当它是只鸡。”
冯不羁这才注意到旁边还一个刚入修行门的谭云山呢,便解释道:“修炼到一定年头的妖,大多都会成人形,逐渐的还会学人言,仿人行,甚至有些直接就混到人堆里。但妖就是妖,永远成不了真的人,人形不过是和原形、妖影一样,另种存在形态罢了,食的依然是精气,修的依然是妖道。”
谭云山愣住,看向既灵。
既灵点头,但还是要说:“也有真的懂了善恶有了感情的妖,甚至有些妖比人还有感情,所以是人还是妖,不在吸精气还是食五谷,在心。”
这话说得在理,冯不羁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对“妖怪有情感”的判定标准是不是太低。
谭云山没冯不羁那么专业的感悟,只觉得难得修成人形,结果刚刚伏诛的这位修出来的人形还不如原形美,换成他,宁愿继续做一只趾高气昂的山鸡。七彩长翎啊,昂首漫步山林,想想都气派!
妖怪伏诛,但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最后既灵提议明天白天再巡一下山,冯不羁秉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同意,谭云山吃一堑长一智,飞速赞成。
既灵没好气白他一眼,显然已识破他的“违心”。
谭云山却被白得挺舒坦,毕竟愿意白他,那就表示之前的事情翻篇,不气了。
冯不羁去就近的小溪洗干净浑身的泥,回来时,两个伙伴已为他铺好稻草。
本来冯不羁洗的时候还在郁闷,要早知道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妖,哪用这么大费周章,又装睡引诱,又背后袭击的,弄得他大半夜还要洗冷水澡。可等看见伙伴弄好的稻草铺,他那颗粗犷的心就安定下来了,莫名有种被“呵护”的幸福感。
通长的稻草铺,三人排排躺。
不知道是不是刚捉完妖,浑身精气神都调动起来了,半个时辰过去,三人都还瞪着眼睛望房梁上面的窟窿。
最后没辙,既睡不着,又赶不了路,三人只能坐起来,借着月光研究尘水仙缘图。
每次一看这图,既灵就来气:“都说不会扔下你了,就不能画个完整的?”
谭云山不语,第一百零一次装傻充愣。
冯不羁挺身而出,伸手指崇狱所在的地点,用转移话题帮谭二少解围:“我想起来了,这个墨州幽村我去过,就五六年前,说是村,其实和一个镇子差不多,挺热闹的,当时没感觉到妖气啊。”
既灵和谭云山一齐看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想起来?!”
冯不羁擦了把脸上被喷的口水,羞愧地笑:“上了年纪嘛,哪能事事记那么牢。”
谭云山认真打量这位伙伴。
虽然不修边幅,尤其最近,颇有点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趋势,但怎么看也就三十五六,哪里上年纪了!
既灵也无语,但相比这些,冯不羁透露的讯息更重要:“确定没有妖气?”
冯不羁正色起来,慎重道:“如果剩下四个妖兽的妖气都和应蛇一样,那我可以肯定没有,至少我去的时候没有。至于究竟是崇狱压根儿不在那里,还是我去的时候它正好走,亦或者它本身的妖气就非常弱,就不得而知了。”
既灵沉默。
尘水仙缘图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冯不羁是五六年前去的,中间十几年发生一些变故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一切都只能等到幽村,才可落实。
谭云山道:“不羁兄,你还有什么有印象又不能全然想起的,一并都说了吧,我们帮你想。”
他的本意只是调侃,不料冯不羁竟真的再度伸手,重重点了下图上的“尘水”二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字……”
谭云山愣住,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尘水仙缘图,最醒目的自然就是这条贯穿全图的尘水河。但他从来没听过世间有这样一条河。好,就算他孤陋寡闻,可走过很多地方的既灵对这名字也十分陌生。更重要的是,图上标着应蛇的地方就是槐城外的护城河,但这条有名有姓的护城河,在图上却没有名字,只能看出是尘水主河道的分支。
由此可推,“尘水”二字很可能并非出自民间,而是仙界或者说画这幅图的仙人,对人间的某些河道的统一命名。
“不行,这个我真想不起来了……”绞尽脑汁半天,冯不羁放弃。
谭云山虽有失落,但很快想开,还不住安慰伙伴:“没事,指不定哪天忽然就想起来了。”
既灵本来失望着,一听谭云山的口气,又觉得好像也的确没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