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意思太多了,周文正和其余四位阁老纵使心里头早就有了成算,还是听了发虚。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荣锦棠回到乾元宫,第一件事就是换回常服。
初秋的日子不冷不热,这一身捂着也很要命。
荣锦棠在书房了批了一会儿折子,想了想吩咐宁城:“去叫顺天府考院的院长三日后侯问。”
侯问是大越独有的一种召见大臣的方式,荣锦棠每隔三五天就会召见一次大臣在勤政殿策问,问的问题五花八门,不一凡举。
要是有上了折子被压或者是单纯想要有事禀报陛下的,也可以再勤政殿外面的小厅里等,荣锦棠见不见是另一回事。
这一年来朝臣们多少知道了些他性格,这位陛下不喜欢别人浪费他时间,因此主动来侯见的朝臣越来越少,基本上一天内都可以见完。反正他们要是没有大事,轻易不敢来。
像是他指明要见的肯定当日能见上,只不过私底下会紧张得很。
吩咐完这事,荣锦棠就觉得心里头畅快些,他又批了会儿奏折,这才简单用了午膳。
晚膳照例是去景玉宫的。
今日里菜色更丰富些,有一道付巧言最爱吃的南瓜烙,荣锦棠亲自给她加了一块,笑道:“特地叫给你预备的。”
“多谢陛下。”付巧言冲他笑笑,心里琢磨着可能她昨天很丢人地哭了,他在这哄她呢。
要说他每日日理万机,还能想着她的事,确实很让人感动了。
用完膳,两个人照例在后院里溜达。
荣锦棠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付恒书的事告诉她,于是就问:“最近有没有特别惦念的事?”
付巧言立即问:“陛下这几日有些咳嗽?今日还咳吗?好些没?”
这个答案荣锦棠真是一点都没想到。
因为比较忙又从行宫搬回了宫里,他就有点上火,昨天就在她面前咳嗽了几声,就叫小姑娘惦记起来。
他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揣了小铜炉,不停暖着他的心房。
荣锦棠捏了捏她的手,指了院中的那棵桂花树:“朕没事,知道你挂心朕。还是有些别的事的,你瞧瞧这树?”
付巧言又去认真看那棵树。
这树挺好的啊?挪过来也养活了,一树的桂花开得正艳,漂亮极了。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犹豫问:“是陛下长了个子吗?我觉着陛下长了半指的个头呢。”
宫里的日子仿佛没有寒暑,她困在这一方城池之中,感受不到光阴变幻,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总她日日都是为着他打转,日思夜想都是他。
每当他来了,仿佛世界都有了颜色,所以他身上那些细小的变化就显得格外明显。
当把心用在他身上以后,她会发现日子更快了些,也更充实了。
所以荣锦棠这样突然一问,她想了半天还是他身上的变化,其他的确实想不出来。
荣锦棠大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鼻子:“你这丫头,真是太贴心了。”
付巧言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让他这么高兴,只好道:“陛下快告诉我呀。”
荣锦棠微微停顿了片刻,他轻声说:“今年的桂榜下来了。”
“真的?”付巧言的手心顿时出汗了。
荣锦棠正牵着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她那份紧张。
小姑娘很聪明,短短一句话她就了悟了。
他拉着她坐到树下的花坛上,也不嫌没打扫,搂着她说:“你弟弟很聪明,是个好孩子。”
付巧言紧张极了,她既怕弟弟考得好又怕他考得不好,一颗心乱成一团,纠结得很。
“他才十三,还是个半大孩子,”付巧言叹了口气,“我其实不求他别的,只要能健康长大便是了。”
荣锦棠摇了摇头,他道:“那怎么行呢?他是男孩子,将来总要鼎立门楣,现在吃些苦,以后就好过了。”
付巧言很紧张,她小心翼翼问:“那……他考得如何?”
荣锦棠知道她许久没见过弟弟了,心里很想念,这会儿就没再卖关子,直接道:“他考了顺天解元。”
“什么?”付巧言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这个年纪,怎么会……”付巧言呢喃道。
荣锦棠拉着她坐回自己身边,轻轻拍着她后背:“你自己说过的,他很聪明。”
付巧言沉默了。
付恒书确实很聪明,他年纪比自己小好多岁,可自从懂事起学东西就比自己快了。无论是背书还是算学,几乎不怎么用老师点拨就能领悟。
她以前经常以他为荣,因为小孩子不仅聪明,还很乖巧,知道关心父母姐姐,并没有那种谁都瞧不起的天才劲儿。
哪怕到现在,她也一直坚信他能考上解元,甚至还能进士及第,可那份坚信里,时间并不是现在。
在她的想法里,大概三年以后才应该听到他中了解元,从小他对科举的一系列书本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更爱看刑狱奇门八卦鬼谷子等杂书,并不精通于论、策、经、义四科,付巧言一直以为他会选刑狱这一科来考。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同荣锦棠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