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休看入了迷。
身处无涯混沌之中,四面八方,不见边际,公正之鬼手指方向逐渐有道微弱红光若隐若现,那应就是点燃此界阴阳分的一点鸿蒙气,透过浊雾照来,色若朝霞,形似游龙。
不知时间流逝几何,齐休只感觉一切都演进得极快,鸿蒙霞光愈来愈盛,果然引得浊气下沉,宛如降了场灰色的雨。
“这便是混沌初开时的景象么?”
齐休抬头仰视,那无形无色的清气亦慢慢析出,又在上空凝成洁白无瑕的云层,那种最纯正,最纯粹的白,此生从未见识过,他也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单纯的白色而震撼到无以复加,心神摇曳,挥涕沾襟。
“我当初就思考过,梦想过,若有朝一日,我能真正的全知现在,那么亦等于我也能全知从那时起的过去……”
“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是:有朝一日,我能从开天辟地起便看着,听着,闻着,建立足够亘古、久远的全知记忆。”
“过去之事,没人比我知道得更多,更清晰。”
他贪婪地观察一切,收集一切,这时候公正之鬼弄出的此番奇景,究竟是不是心魔幻觉,或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此界开天辟地景象,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真与假,都无疑对我参悟全知现在大道有极大裨益。”
玄之又玄的鸿蒙气息近在眼前,混若天成的混沌雾气伸手可触,杂然流形上清而下浊,那,便是天地萌生之初啊!
“无论哪一样,都是此界修士无缘得见的东西。”
“正因为他足够古,足够天然去凋饰,于是也就更加能体现修真之真的含义,若将此间世界比做人,那他可能正处于伊呀学语的时期罢,或者,更早……”
光是体验到这些,所有劳人心神的人和事,齐休都不知不觉抛之脑后了,甚至恨不得当即打坐,细细体悟、汲取这里的天地精华。
“小友,再看……”
公正之鬼又指向远处天边。
齐休循迹望去,一朵白云之中,已有蛛丝般电光闪烁,慢慢的,链成一条浮游天地无拘无束的细长闪电,此界的第一道雷将降下。
风也起了。
灰雨已去到脚下亿兆远处,被吹得微微歪向一边,更下方,有了黄朦朦的背景色,应是厚土的本来……
越看越痴。
忽然,身周又起变化,所有一切都沸腾起来,搅起似乎不合万物常理的整齐波纹。
混沌,乱了。
电光,散了。
天和地,雨和云,都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
不合常理,真化不真,令人心头堵着口气,就好像被戳破了美梦,理性要醒,感性不愿,两相拉扯,分外难受。
本全心全意沉浸其间的齐休心血牵连之下,不由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弯成了弓,口吐鲜血。
“呼……”
一名齐云服色金丹口吐浊气,缓缓将双掌从他背上收回,然后下压收功。
“甘家贤侄……情况如何了?”
分居四角守护阵法的另四名修士见状,也纷纷卸下手中法决,楚神通正是其中之一,他情绪急切地开口询问。
甘家金丹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醒不了么?”
另一角的甘不平走到榻前观察了会儿仍旧陷于昏迷之中的齐休,问道:“那可寻找了病根?”
“应是被什么外邪侵入灵台识海魔镇住了。”
甘家金丹对楚神通等一礼,“楚师叔,左笙师兄,青玉师弟,恕我道行低微,无法帮上什么忙……”
“外邪魔镇!?”
楚神通闻言惊呼,“所以那就不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的走火入魔咯!?”
“急火攻心可能是诱因。”甘家金丹答:“走火入魔……他体内灵力运转很正常,不太像。”
“楚师叔,齐云城田家几次三番要主动帮手,你何必为了置气,而不允他们来呢?”
这位族中师弟已是齐云派金丹层级中最负盛名的医道圣手了,甘不平见他都治不好齐休,便好心劝道:“田家素多奇人异士,齐休这情况,可能还真得他们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哼哼,奇人异士……”
楚神通想起能借物卜算楚无影下落,轻松得似乎完全不惧天机泄露反噬的冯甄,也确实当得起奇人异士四字,郁郁冷笑:“我还就是怕他家这系铃人插手,谁知道他们又有何所图!算啦!你家老祖……”
他又问甘不平,“什么时候能从稷下前线回来?我还是想请他亲自来瞧瞧……”
甘家老祖单名一个夏字,身为灵药阁元婴后期主事,其医术自然登峰造极,不过常年闭关,已很久未出手为外人诊治。
前不久,万宝阁的万天罡宣布告老,不再谋求下个百年的庶务峰主事,
无论修为、人望、资历,甘夏都算最有力的继任者之一。
万天罡当年是接意外陨落在君旋山秘境内的裴恭位子,后来又连任过一次,算起来距他第二个百年任期结束只有不到二十五年时间了。
于是甘夏见着机会,选择出关开始为齐云派奔波起来。
“呃……”
齐云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