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五全不顾孩子哭得厉害,只管木然转身,回倚翠园去。
进了葛馨宁的卧房之后,韩五随手将盼儿放到床上。
不料那小娃娃离了他的怀抱,刚刚低下去的哭声立刻又提高了几分。
“娘,我要娘……”小娃娃捶打着床褥,大哭大闹。
韩五怔怔地看了半晌,苦笑以对:“我也想要她,可是她已经不要咱们了。”
小娃娃似懂非懂,哭得更加厉害了。
韩五怔怔地看着窗下的妆台,耳中充斥着孩子的哭声,眼前一遍遍闪过葛馨宁的一颦一笑,心下一片混乱。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妆台上,她素日常戴的发簪耳环都还在,好像她真的只是出门去逛逛园子,随时会回来一样。
可她分明是不打算回来了。
韩五走到妆台前,随手抚过每一件钗环。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发间鬓角的温度。
你看,人绝情起来,心肠真比那些珠玉宝石还冷还硬!
她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肯留给他。只留一张白纸,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这就是她最终想对他说的话了吗?
夫妻一场,竟落到这样一个结局……
韩五心里胡乱地想着,随手打开一个沉香木的小盒子,不由得怔住了。
盒中是一对紫金钗,末端细细地镶嵌着莹润的珍珠,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这紫金钗,他从未见她戴过。但这式样,他却是认识的。
这是他在蓟县时特地叫人给她定做的。
后来他忙于回京,便忘记了这件事。这么说,店里的人已经把东西送了给她吗?
可她为什么不戴?那耳环和额坠又在何处?
韩五翻遍了妆台,却没有找到旁的什么东西。
可他知道她不会带在身上的。
即使她“死”过一次,这些东西都没有丢下,此时为什么却没有带走呢?
她是打算与他、与过去,彻彻底底地告别了吗?
被她毫不留情地丢在这里的,又岂止是这些钗环而已?
连她自己拼上大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她不是也没有多看一眼吗?
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狠绝如此!
韩五的胸口堵得厉害,偏又不许自己落泪,于是那满腔的酸涩,只得在胸中缠绕,一圈又一圈,扰得人心里泛起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小太监不放心地跟了进来,韩五怔了半晌才吩咐道:“叫人去传安平侯夫妇进宫。”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已经打听过了。安平侯夫妇并未回府……说是向皇上告了假,要随同国师四处游山玩水去,三两年之内不会回来……”
韩五霍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那便叫人去搜!我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了不成?京城里的每一处茶馆酒楼、每一家客栈、每家每户……如果都找不到,就出城去找,这才不过半日工夫,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小太监一叠声地应着,忙跑出去吩咐人照办,少不得又是闹得人仰马翻。
不过多时,听到动静的段御铖便笑呵呵地带着一大帮人闯了进来。
没等他开口嘲笑,韩五已冲到了他的面前:“你来得正好,帮我照看一下盼儿!另外,把你的御林军借我一用!”
“喂,我是来看笑话的,不是来给你当奴才使唤的!还有,我的人凭什么要借给你用!”段御铖大为不满。
韩五没耐心跟他废话,见他迟迟不允,索性便自己抢到他腰间摘下腰牌,随手一扬:“谢了!”
“喂,你这是假传圣旨……”段御铖跟出门去,在后面大喊大叫。
韩五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他早已去得远了。
段御铖无奈地朝帐中的小娃娃咧了咧嘴:“小子,你完蛋了!你娘不要你了,你爹也不要你了,今后你该怎么办呐?”
盼儿未必能听懂他的意思,但只要看着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就足够他吓得哇哇大哭了。
段御铖最怕看人哭,一听哭声立刻捂着耳朵逃了出去,连声哀叫:“这一家人,怎么就没一个叫人省心啊!”
韩五抢了段御铖的令牌,带了守城的亲兵四处找寻,果然是每条街巷、每家店面、每户人家,一处都不肯放过。
他知道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无论如何,总比呆在宫里傻等着要好得多。
对于找人,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只是希望自己忙碌一点,不要停下来,不要坐下来……
因为一旦停下,他的眼前心上,便全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那个该死的女人!
她真的以为她逃得掉吗?
他并不缺乏耐心去寻找。她躲一天,他便找她一天;她躲一年,他便找她一年;她若敢躲他一辈子,他便找她到下辈子去!
闯进了他的生活,把他的事情搞得一团糟之后,就想装作若无其事地逃开吗?
哪有那么容易!
梦中说梦 说:
抱歉,蠢梦来迟了。
“蠢梦”何以谓之“蠢”也?
随时随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