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惊动整个薛家的大事。
大老爷长得好,虽然是姨娘生的,却记名在老太太名下,对外都说是嫡子。
十五年前,大老爷乡试中举,名次靠前,那可是薛家第一位举人。只可惜,他中举没多久出去游玩坠落山崖死了。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庶出的,薛老太爷就把希望寄托在有孕的大太太身上,几个月后,大太太产下一女,撒手人寰。
西府绝了后,薛老太爷一直在其他房物色人选过继,本来都定好了人,上个月却突然反悔,绝口不提了。
当时人人纳闷,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大老爷要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娇妻幼子一起回来。
薛文举很幸运,那天跌落山崖,命不该绝,碰上了去浙江任知县的宋英一行人。宋大人救了他一命,可惜薛文举摔了头,失去了记忆。
宋大人带着他去任上,替他在浙江安排了户籍。薛文举俊美出众,谈吐得体,宋大人爱他的才华,宋二小姐爱他的容貌,宋夫人爱他无父无母,三人合计之后,就招了薛文举入赘。
薛文举成家之后,便想着立业,在宋家的支持下,从秀才开始考起,一路成为举人、进士,三年前被授予庐州府庐江县的县令,正七品的官。
今年年初,薛文举三年任满回京述职,在京城蹉跎奔走了大半年,才被授予北平府怀柔县县令一职。
一个月前,薛文举到了怀柔县,见当地人物风貌格外眼熟,渐渐地竟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先写信给薛老太爷,请他去怀柔县见了面,又隔了一个月,才回到薛家。
郑太太抹着眼泪说:“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临死前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他。他倒好,如今娇妻爱子升官发财,将你母亲忘了个一干二净。昨天见面,我说让宋氏给你母亲的牌位磕头行礼,你爹护着不让。晚上,那宋氏就过来了,让我今天搬出去,给她的女儿腾院子。”
宋氏态度嚣张,咄咄逼人,郑太太自然不怕。她本来就不是薛家的人,要不是为了照顾薛锦棠,薛家请她她也不一定会来呢。
“只是苦了你。”郑太太握着薛锦棠的手,很是舍不得:“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你跟沈家退了亲,又生了这么个模样,她恐怕会拿捏你的亲事。”
薛锦棠也舍不得郑太太。她不想郑太太担心,就笑着说:“我的身子现在已经好了,舅母搬出去其实也挺好的,我放假了,直接回郑家,不到薛家来。”
郑太太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舅母?”薛锦棠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哄得郑太太眉开眼笑,觉得搬出去很好,能时常跟薛锦棠见面,还不用处处受薛家人的眼色。
薛锦棠替她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吩咐荣姑、杏枝好生把郑太太送走,她自己转回内宅,去见宋氏。
中午吃饭前,薛老太太就派了人来,让她今天去拜见新母亲。眼看着已经到傍晚,是到了请安的时候了。
她一路来到宋氏跟大老爷住的院子,人才到门口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院子里的丫鬟都很面生,想来是大老爷跟宋氏带回来的人,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她们看她的眼神,探究中又带着惊奇,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一个婆子走过来,她给薛锦棠行了礼,自称叫王嬷嬷,先是呵斥了丫鬟几句,眼睛在薛锦棠身上转了一圈,就笑着说:“四小姐真是漂亮,嬷嬷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姐。怪不得老爷特意跟夫人说,让夫人无论如何也要见见您。您请跟我来,夫人等了您半天了。”
薛锦棠哂然一笑,宋氏进门,不向母亲行礼她能理解,毕竟宋氏当初嫁给大老爷的时候并不知道大老爷家中已经有妻子。宋氏是官宦小姐,自认为是大老爷的原配,这个可以说得过去。
可是她第一天就撵了舅母走,这样的人会特意等她半天?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薛锦棠不动声色,跟着王嬷嬷进门。宋氏三十出头,身穿象征着正室的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梳着弯月髻,头戴金镶翠挑簪,打扮得端庄雍容。
薛锦棠进门给她行礼,宋氏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
“快起来吧。”宋氏声音平常:“到母亲身边坐。”
母亲……
薛锦棠应了一声是,坐到宋氏下首。宋氏竟然走到薛锦棠旁边,跟她紧挨着坐了,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个不止。好像她脸上有花一样。
薛锦棠心里毛毛的,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盯着她瞧。
宋氏察觉了她的情绪,笑着松开了手:“我听大老爷说你长得好,跟大老爷十分相像,本来有些不信。毕竟大老爷是男子,你是女子,就算是像,顶多五六分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母亲有些大惊小怪了,吓着你了吧。实在是对不住。”
她声音轻轻柔柔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好像还有几分放松的意味在里头,薛锦棠抬起头来看她,对着她微微摇头,笑着说:“夫人太客气了。”
宋氏自称母亲,薛锦棠叫她夫人,其实是拉开距离的意思,宋氏不以为意,依然笑容满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