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已经到了该承担自己人生的年纪,而不是浑浑噩噩继续过着纨绔二世祖的混乱生活。
说到底。
还是他这个哥哥替他挡了太多压力。
重新回到宁婴的房间,看了一眼扎在她手背上的挂针,明哲微抿了抿唇。
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未退的热度,俯身替她盖好被子,侧着身子坐到她床侧的地毯上。
低头定好每隔一小时响一次的闹钟,半靠着床侧,缓缓阖上眼。
近九个小时的飞机,说不上多累,脑子却隐隐有些发胀。
随着明哲浅眠,宁婴缓缓张开眼睛,侧过头,细细打量了一番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眸闪过一丝浅浅的暖色。
明媚这丫头,爹不疼娘不爱的,总算还有个大哥关心她。
以宁婴看人多年的经验,她当然清楚,明哲对此时的她更多的是歉疚和因为歉疚而引发的兄妹情。
至于未来。
那就不一定了。
……
翌日。
明澈闻讯赶回国。
宁婴因着受惊吓,烧了一夜体温也在晨曦来临时,终于回落到正常温度。
明澈回明宅后,只敢进去看上她一眼,随后独自一人回了书房,这一坐便是深夜。
经过那日的谈话,明澈原本计划着等秦玥的忌日过了,按着明媚身份证上的生日,在明家为她办个生日宴,正式对外宣布她的身份。
之后再对外声明他跟宋芸离婚的消息,以及明哲和明隽的身份。
正好借着这些日子的缓冲,能让明隽接受这个事实。
却没想到,会突然发生昨天那种事。
明知道应该告诉女儿真相,临到头,明澈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将明澈的反应看在眼里,明哲只默默摇头。
他对明澈的性格十分了解,可毕竟这些都是明家的家事,如今他只能算是个外人,有些事情只能由明澈这个当父亲的亲口告诉明媚。
即便如此,宁婴退烧之后,明哲还是把她送回了学校外的公寓,而不是让她面对明澈的优柔寡断。
直到宁婴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明哲才又坐上飞机继续之前的巡视工作。
宁婴在家里休息了两日,重新投入到音乐创作之中,至于明澈到底什么想法,她并不感兴趣。
【嘴上说着不感兴趣,主人你还不是配合着宋芮欺负你?】
小羽毛跟宁婴混得时间久了,早就摸清楚自家小祖宗的脾气,这位想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真要是上赶着吃亏,那绝对是他家主人自己的阴谋。
宁婴轻笑了一声,“我有什么阴谋?我的任务是成为音乐家,顺便替爱丽丝报仇,明媚的家事和我无关。”
再说了。
就那样的家庭环境,还不如没有。
小羽毛明显不信。
宁婴轻哼了一声,勉强算作妥协,只说:“只不过是为了开口说话找个由头罢了。”
人被惊吓之后,也是有可能产生应激反应的不是?
至于明澈愿不愿意面对现实,认清事实,还是得看他自己。
她没有这个义务帮明媚处理家务事,更没有义务教谁做人。
宁婴的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闪过,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正是明澈的来电显示。
……
坐着明澈的车,来到燕京郊外的墓园。
宁婴从他手上接过一束白菊,随着她走到明媚母亲的墓前。
替明媚祭拜过母亲后,宁婴跟着明澈一起坐在墓前,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往昔的记忆。
无非就是他跟明媚母亲如何相识相恋,却被家族阻挠,他抗争不过最终屈服的故事。
亲生母亲害死他的妻子,将亲孙女送去孤儿院,虎毒还不食子,这样的家丑明澈忍了十八年,压了十八年,日日钻心剜骨,痛彻心扉。
看着眼前的男人声泪俱下,宁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这种故事看得多了,她早就麻木了。
谁都有不得已,却不是谁都能得到原谅。
将明媚的身世说出口,明澈的心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更紧了,他张了张口,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儿,低声忏悔。
宁婴静静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
抱歉。
我没办法替明媚原谅你。
也没有这权利,替她原谅你。
明澈见她摇头,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萎顿下来。
消沉不过片刻,明澈见宁婴被冷风吹得微微有些发颤的身子,勉强打起精神,踉跄起身,开口:“媚媚,我们回去吧。”
宁婴点点头。
看着女儿这一路过来,依旧和以前一样,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明澈张了张唇,最终没问出那句“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明澈清楚。
他不配。
……
回到锦海弯的公寓,宁婴明显感觉到明媚的身体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尤其是喉咙部分,比之以往仿佛被紧紧掐住的束缚感,此时竟然舒缓了许多。
她眯了眯眼,微叹了口气。
这孩子虽然没提这个愿望,心里终归还是存着些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