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真的疯了,磕大了吧?”
“那又怎么样?继续加价继续喊!”
“这最后会流拍吧?”
“不然呢?什么书能价值三亿?又破又烂还是本童话书?这不搞笑呢吗?”
“这可不一定。”
沸腾的人群中,有顾客翘着腿,散漫又神秘地笑:“你们没听说吗?正在叫价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林方西。”
“林方西?”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报让附近的所有客人都惊住了,连正在热火朝天起哄的人都从椅子上跳下来,转头一惊一乍地问说话的人:“真的假的?林方西不是从不跟红岭扯上关系吗?”
“谁知道呢?”说话的人耸了耸肩,“但叫价的人的确是他。”
“……”
好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后有人最终甩出了问题:“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拍这本书?这都已经叫到天价了。”
“只看他会不会继续跟了。”
“这还继续跟?荆野张口就加了上亿,我已经觉得他是疯了,林方西不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儿吧?”
“难道之前的价格很便宜吗?”有人反问,接着又若有所思道,“只是这荆野,还可以说是为了他女儿聊发老父狂,这林方西一直跟价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对视着,莫名其妙:“总不能那么巧,荆野和林方西有同一个女儿吧?”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假设荒谬,几人很快就笑起来,将这个无厘头的猜想抛开,继续猜测别的可能。
沸腾的人群中,他们坐在较为角落的位置,半明半暗的光线将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们自然也没有注意,在他们右后方的位置,正坐着一名女客人。
她独自一人呆在那里,眼神穿透了人群与昏暗,近乎惊怔地死死盯着台上的男人。
那些人说的话都被她听进了耳朵里,于是以前从未联想过的东西,突然在怪异的现状面前被毫无理由地串联在了一起。
她仿佛亲眼看见事实的真相在穿针引线,从孟摇光回到视线里开始,到荆野一个前科犯莫名其妙地空降九池成为大老板,再到孟摇光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这里,偶尔甚至还会带上林半月,叫她不得不感到警惕和越来越浓重的反感,接着是荆野若无其事地告诉她,他看上了孟摇光,想把孟摇光留在这里,而她信以为真,与他结成同盟,然后……然后林方西也来了。
每一桩每一件,都如同印着画面的扑克牌,被真相的丝线串联起来,一一浮现在她眼前,于是一个让人心底发寒的事实——自从荆野来到这里,有关孟摇光的每一件事,都在朝着与她意愿相违背的方向发展。
而荆野的突然出现,正是在孟摇光被找回来不久之后。
女人盯着台上聚光灯里的男人,眼睛却没有焦点。
那些印着事实的牌面一路蜿蜒,最后终于呈现在她眼前的,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幕。
那本破旧的童话书。
以摇光为名的孤儿院。
还有台上,那个微笑着,说“摇光”是他女儿的男人。
——
所有牌突然沙尘般爆裂消散,最后浮现在她眼前的,是第一次听到荆野这个名字时,他父亲的随口一说。
“荆野啊,老实说是个很不得了的人,薛老头手底下所有见不得光的产业都由他负责,不过虽然权力很大,但他是个怪人,偶尔感兴趣了还会亲自去干最底层的事。”
“而且,这个荆野吧,和你我也算有点特别的缘分。”
彼时从未在意过的父亲的神色,在此时突然如同驱散了迷雾般,变得尤为清晰起来,连同他嘴角隐秘的微笑,与浑浊目光里隐含的得意与满足。
父亲的神情消散在记忆里,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方如兰在黑暗中颤抖着嘴唇,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冲上去质问荆野的冲动。
可她不能冲动,因为这里有林方西。
至少现在,她还绝对不能暴露在林方西眼前。
于是她不但不能有任何行动,还必须牢牢地坐在原地,任凭事情发展。
·
在荆野那一口发疯般的喊价之后,现场的沸腾之声持续了很久,而九池一向对顾客礼貌而纵容,拍卖会也并不会严苛遵守时间规则,直到这沸腾的声音逐渐平息下去,荆野才在台上慢慢问了一句。
“还有要加价的吗?”他说着,手里已经举起了木锤,“没有我就要宣布结果了。”
他微笑道:“多谢各位愿意成全我对我女儿的……”
“五亿。”
一个冰凉悦耳的音色划开空气传至每个人耳边。
而人群仿佛已经麻木了,他们不再沸腾,反而寂静得出奇,只是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望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牌子从人群中举起,光看那一只手的形状与姿态,便能叫人想象出主人的风流与优雅,可他似乎情绪并不高,手也举得不高不低,一点都不像张口就甩出五亿的疯子。
那只手被映在朦胧的微光里,反而有种极致的冷。
“是林方西。”
有人在人群里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