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次间歇很久的延迟反应。
陆凛尧半晌才“啊”了一声:“是这样啊。”
他看着孟摇光的眼睛,把自己凑近了一些,直到能清楚从她眼中看见自己的脸,这才道:“那我以后可要多多使用这一招了,也好让你多多怜惜我。”
“怜惜”两个字被他加重读音,念得缠绵又饶有深意,听得孟摇光莫名不自在起来,手也从男人的脑袋上拿开了。
不为人所知,甚至不为他自己所知的,陆凛尧不由自主往前追了一点。
孟摇光却毫无所觉,只坐直了身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也愿意听了。”
其实话虽这么说,她心里还有些打鼓。
她怕会听到更多更糟糕的过往,那对她来说估计会是很大的冲击,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哭。
只能多多练习了——她在心里这么想着,顺便在暗中把她印象较深刻的悲剧电影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并决定等陆凛尧走了之后就看起来。
倒不是为了提高泪点,而是为了学习忍住眼泪。
孟摇光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陆凛尧在她旁边定定看着她,神情专注,唇角弧度温柔,直到孟摇光回过神来,他才一寸寸收回了视线。
手指碰到落在腹部的发绳,陆凛尧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孟摇光披散的长发,脑子里突然兴起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鲜念头。
“你热不热?”
孟摇光一怔,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跳跃到这里来了,却还是老老实实摇头:“不热啊,这天气怎么会热?”
“可我觉得你热。”陆神一本正经道,“我看着你就挺热的。”
“……”孟摇光更加莫名其妙,“为什么?”
“头发太长太多了。”
陆凛尧说着就起身坐起来:“我来帮你扎头发。”
孟摇光:……
孟同学看着陆凛尧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起来,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转了个身,背对着陆凛尧坐好了,还一本正经的叮嘱:“那你可要好好对待我的头发,它们好不容易才这么黑的。”
陆凛尧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少女的发顶,伸手摸了摸,然后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以前营养不良嘛——头发总是黄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染的呢。”
“唔。”陆凛尧有些犹豫地开始动作。
他试图把披散在少女肩头的长发全部抓起来,但总弄不服帖,显得他笨手笨脚的,半晌后,他才终于想起来需要梳子。
“梳子呢?”
“我一般不用梳子的。”
“……所以是没有?”
“……”孟摇光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就算扎头发也用手就可以了,所以根本没买梳子。”
陆凛尧:……
世上真的存在根本不用梳子的女孩子吗?
其实自己也不用梳子的直男陆老师迷惑了。
他觉得这情况很不对劲,于是暂且松开了孟摇光的头发,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按,将买梳子的任务交给了自己闲得发慌的助理先生,这才又开始打理孟摇光的头发。
还是笨手笨脚的,但他动作很温柔,偶尔遇上一处用手指梳不顺的地方,就小心而细致地慢慢解开,有种生怕会弄痛头发主人的温柔。
孟摇光不是没被人梳过头发,她的发型师到现在已经换了好几个了,也早就习惯了被人摆弄头发的感觉,可今天却很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身后的人存在感太强了,动作又太过生疏,即便他已经非常轻柔,也依旧让她回忆起了第一次被人碰头发时的感觉。
事实上,因为处于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期,那对她来讲并不算值得回味的记忆,但那一瞬的感觉却是真实而无辜的。
在她还把荆野当成“爸爸”的时候,他曾给她买过人生中——她以为的人生中的第一个发绳。
她甚至至今都记得那发绳的样子,是街边最常见的样式,一式两个,但发绳上点缀的却不是最常见的花花,而是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他亲手为她扎了双马尾,一边扎一边告诉她:“爸爸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最特别的,我猜你肯定会喜欢这个小狐狸,对吗?”
她忘记了当时自己有没有回答,可她记得那一瞬间的感觉。
少年的手穿过她的头发,再一点点滑到发尾,最后再轻轻慢慢地束起来。
那种叫人头皮发麻又昏昏欲睡的,恍惚以为是被爱着的幸福感。
——孟摇光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寒噤。
陆凛尧感觉到了,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孟摇光沉默许久,一动不动地任由陆凛尧动作,直到他终于把所有头发全部抓起来,一点点推高,然后一圈一圈扎起来。
而就在终于要扎好,陆凛尧的手即将从她脑袋上离开的时候,孟摇光突然把手伸到脑后,按住了他还留在发绳上的两根手指。
陆凛尧怔了一下:“怎么了?”
孟摇光没有说话,指尖却叠在他的手指上,微微用力,抓住发绳,再向下利落又迅速地滑下去——
刚刚才好不容易扎好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