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摇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甚至怀疑此时此刻其实是身在梦中,否则怎么会听见这么荒诞的事情?
可对面权荧荧神色如常,甚至还在继续说着。
“我姐姐,虽然穷,但是身家干净,知根知底,同时成绩又好,头脑机灵,交际圈简单,而且早就签了合同要去陆氏工作,是一个完全被掌握在陆总手里的人。”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道,“所以,他特意把我姐姐转到陆少爷的学校,好让她将陆少爷的一举一动都报告上去,以确认他没有乱来,也没有交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抬手一口喝了那一小杯酒,权荧荧看向孟摇光,眼神有些莫名,嘴角却带着点笑意:“说句大不敬的话,你和陆神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很好——因为陆总已经死了,倘若他还活着,你想要和陆神在一起,只怕是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行。”
孟摇光动了一下眉眼,却好似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抽离出来,神情怔怔的,张口说话的语气也有种下意识的机械感。
“你说的……精神病院是怎么回事?”
她难以形容自己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此时才恢复的呼吸甚至让她感觉到了喉咙与肺部的烧灼感和揪痛感。
可她根本来不及在意,只猛地抬头追问:“你说的精神病医院,是怎么回事?”
权荧荧嘴角翘了一下,却很讽刺:“我曾经也不敢相信——那可是陆少爷,在陆凛阳和陆夫人走了之后,他就是陆氏唯一的继承人了,但大约也正因为如此,陆总才对他越发的严苛,不,都不能叫严苛了,那是扭曲和变态。”
“社会上有父母为了让孩子戒网瘾,而把孩子送去电疗,我以前本以为这就已经够荒谬了,可直到那件事,我才发现那算什么——这世上竟有父亲会因为孩子想要追求梦想,而把人送进精神病医院的。”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了。”权荧荧耸耸肩,抬起头看向对面,“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能去问……”
权荧荧愣住了。
在她对面,孟摇光直挺挺地坐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看起来仿佛在发狠,可眼圈却无声无息变得通红。
水光在其中慢慢聚集,在灯下折射着钻石般刺眼的光,直至此时,终于不堪承载地滚落出来。
仿佛听到了啪嗒一声碎响。
权荧荧心里颤了一下,陡然有种酸涩感盈上心头,却做若无其事状移开了视线,说完了那句话:“如果还想知道更多,你就只能去问陆总了,我知道的这些也都是我姐告诉我的——这些年里她总会跟我念叨以前发生过的事,但想必以后不会了。”
孟摇光闷不吭声地抹了一把眼泪,再开口时便带了点鼻音:“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也不抬头,只低着头问:“他爸爸为什么那样对待他?”
“不知道。”权荧荧摇头,“我至今都无法理解陆总,估计只有陆神自己才知道吧——不过,我知道陆家还是有过好时候的,那会儿陆夫人还没有和陆总离婚,二少爷也没有跟母亲离家,据我姐姐说陆夫人是个学者,特别和气,有她在的时候陆家气氛总是很好。”
看了一眼对面的孟摇光,见少女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粒,半晌又掉了一颗大大的泪珠下来。
她心里有点忐忑,还有点莫名的发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故作轻松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陆神现在过得挺好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不好。”孟摇光想起那座空荡的城堡,闷声闷气的说。
权荧荧:……
“他爸爸真是个坏蛋。”她说,又抬头冷冷看了眼对面,补充,“你姐姐也是个坏蛋。”
权荧荧:……
“她居然还敢跑来找陆老师?”孟摇光又用上了这个称呼,越来越低气压地说,“但凡有一点愧疚之心,她都不该再出现在陆老师面前,可她居然还想把我赶跑和陆老师再续前缘?且不说到底有没有前缘,就算有也只是孽缘!”
孟摇光冷冷盯视着对面的权荧荧,最后总结:“你姐姐就是个自私自利又毫无自知之明的大混蛋。”
权荧荧:……
她无言半晌,最后眉眼间染上点颓废之色,垂着头说:“所以,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你道歉也没用。”
孟摇光冷冷说着,下一刻她便放下了筷子,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辜负了你做的一桌饭……”
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了一下,快速扫了一眼桌上根本没怎么动的饭菜,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又改口道,“可以放进冰箱里明天吃,今天我气都气饱了。”
她转头往卧室走去,才两步又停住了,头也不回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别和我说话了,我知道我这是迁怒,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低落沉静,很快就被关门声掩住了。
而权荧荧怔怔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讶异,有些怔怔,又有些感叹,似没想到孟摇光会说出这种话来。
半晌,却只能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