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得出来女人们多半都是装病,不过她们一个个脸色疲惫是真的,看那憔悴不堪的样子就像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问大人问不出来,他们就找孩子问。
荆美丽用兜里一把瓜子就问了个底朝天,知道张根发昨夜带了二十来个人在村里踹门挨家挨户搜棉花。
王会山气愤道:“这个大队书记太无法无天,都新社会还一副强盗土匪做派。”
刘宏道:“他也没错啊,对付那些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分子,就得这样。”
王会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你从棉站偷回去的东西还少?真是哪里这么大的脸说别人!
荆美丽道:“咱不管他们干什么,耽误交棉花就不对,这一车还指望在这里装满呢。”
这时候棉花正开得急,她盘算着这几天加上之前的两包,二队起码有一千五百斤棉花才行。
有这一千五百斤,这十天的任务基本完成。
可现在二队都“病倒”了,一队有样学样,这任务看样子是要黄啊。
荆美丽急了。
她亲自跑到莫茹家。
她觉得这事儿就得找莫茹解决,毕竟莫茹是这个村的护棉英雄,名声在外的。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内心还是服气的,毕竟二队就靠莫茹抓虫子拾棉花,交的棉花任务远远超过其他生产队。
“莫茹,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罢工?”
莫茹头昏脑胀的靠在被子上,鼻子被手帕擤得火辣辣的疼,听见动静只得又把闺女抱出来。
真是火人!
“生病了,请假不上工,什么事儿也别来找我!”
荆美丽听她那动静,鼻音浓重声音都变了,还真是感冒没装病。
她嘟囔道:“这个张根发,非说大家都装病,保不齐真是传染病呢。”
可棉花任务不等人啊。
荆美丽只好道:“那你们棉花任务也该交啦。”
莫茹有气无力道:“麻烦你去找别人啊,我只管拾棉花不管交任务呀,我又不是队长。”
早上那会儿张够来跟她说娘和大娘娘娘们都病了,她就知道这是要装病罢工反击张根发,而自己是真病更毫无压力地配合。
最后还是何桂兰强撑着身体起来交棉花任务。
荆美丽都有些战战兢兢,再也没敢像前几次那么挑剔,一千斤给评了一级棉花,其他的全部二级,没再说什么三级的话。
她又让王会山算好账目又让赵会计付钱,然后自己人把棉花打包装车。
张根发看着卖棉花居然那么多钱,眼珠子都红了。
何桂兰可不让他,把钱和棉花本往布口袋里一装,系好带子,又连咳嗽带打哆嗦地让人扶着家去了。
荆美丽对张根发道:“张书记,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对她们好点啊。”
说着招呼人上车,拉着棉花呼啸而去,留下张根发被扬了一头一脸的灰。
路上刘宏惊讶地看着荆美丽,她还能说这样的话?不是呼吸煤砟子空气呼吸太多了堵住脑子了吧?
张根发带的人到底也没吃上二队和一队的饭,在三队四队食堂凑活一下就赶紧告辞要求归队。
太惨了,来忙活一夜连顿正经饭没吃上。
这做的是人吃的饭吗?
根本就不如钢铁厂吃的好!
他们干嘛要在这里受这个罪?
再说了,说是来搜偷棉花的,人家上头要求下来调查也没说挨家挨户的搜,都是这个张根发自己搞出来的。
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打击报复!
他们毕竟也是普通社员,而且和张根发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跟着他在运输连拉矿而已。这一次来纯粹因为张根发拍胸脯子跟宋社长保证说能抓到偷棉花的坏分子树立一个打击典型,他们也想立功才跟着来的。
照这样看,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张根发没辙只好同意归队,毕竟他也是有任务的,不能离开太久。
……
先锋大队的人原本都以为这件事就是张根发打击报复,没成功就算了。
后来才听说原来这是一次非常严肃的事件,外村也进行了突击搜查。
他们没有像张根发这么大张旗鼓一群人挨家挨户强行搜,而是蹲点观察,锁定重点对象闪电出击,一抓一个准。
每个村都有被抓的,而且只要被抓都是所谓的“重犯”,每一个都被判刑。
杨家屯一个偷了五十斤被判五年,其他村有被判三四年不等的。
贾家沟一个妇女居然被判十年,因为偷了八十斤棉花,他们大队书记要求从重处罚,杀一儆百。
而陈建设老婆丁春荣,后来也被带走判了三年。
王连花和赵佩兰等人如果不是被莫茹搅和一下,判两年也是可能的。
这一下子各村的妇女害了怕,就算有人把棉花扔到自己家门口也不敢捡,丢到院子里都得赶紧扔出去以示清白,更别说去偷了。
妇女们更忙碌起来,之前磨洋工或者忙不过来的,现在被逼着一定要把棉花拾回来,要是地里有浪费棉花的就要被插白旗!批/斗!处罚!
所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