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头,似受宠若惊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片刻后又有些拘谨的看着盛明珠。她垂头继续吃碗里的馄饨,低头只看见光洁的额头,挺翘的琼鼻,余唇角沾着些晶亮的水泽。
这摊位平常到了夜里人素来就少,这摊位的老板与老板娘手脚也十分利索,很快又重新呈上了一碗。盛明珠吃罢,用帕子擦了嘴,又看着眼前的柳至然,金枝在后头伺候着,“刚才我说的话,柳公子别往心里去。”
她在狱中听盛谦说过,柳至然心性品行如何,而且他亦是将他当做心腹培养,便没什么好瞒着的,又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柳至然微微倾身上前,只闻得一阵轻香,便听耳旁有人低语。片刻后他才讶然看着盛明珠,“小姐既知道,白日怎么会?”
柳至然非一个唐突之人,便是白日听说了她与柳飞池在城墙角那里起了争执,又听人说盛家三房状况凄惨,不忍看心上人一人难受,所以才不顾礼仪的在盛家门口晃晃悠悠到现在。
“自然要表现的跟从前一般”,盛明珠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捏着白瓷的勺子喝了口鲜嫩的汤,“若是跟从前不一般,被人看出了端倪。我爹爹这几日的苦不都全白受了么?再者也坏了陛下的计划。”
柳至然听罢之后却又道,“侍郎是陛下信任之人,陛下才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于侍郎去办。小姐是侍郎亲女,也是侍郎大人心中信任关爱之人,他为让小姐安心才将此事告诉你”,说罢又摇了摇头,“三小姐,你不该将此事告诉我的”。
倘若他是歹人,这一切又全被有心人听入了耳中,又当如何。
盛明珠咬着勺子,呆着看了一会儿严肃又认真的柳至然,片刻后忍不住破口笑了一声。月色之下,星光也十分明朗,她一双眉眼弯着,好似天边的一道浅月,柳至然胸口微微停滞片刻。
“告诉你就告诉你呗,还生出一大堆道理?”
盛明珠外头看着他,嘴角还残存笑意,“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你也是我信任之人。”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盛明珠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很呆,也如父亲说的那样。可他要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与那些人作对帮着她们,她们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儿,可这人就不一定了。
“柳公子,既你已经知道三房没事,日后若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也不必管,省的沾染麻烦上身。”
柳至然看着她,片刻后才有些含糊不清道,“三小姐……我是你信任之人么?”他何德何能,想到这里,柳至然连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无措,又生怕被面前人看出来。
盛明珠只道她说了那么多,他就记住了一句,才准备说话,又看月色下那人微红的耳尖。片刻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便一笑,“你这人……”他就这么喜欢她么?
若真全心全意被人喜欢,而那人又不是自己十分讨厌之人——
盛明珠扇了扇耳旁的风,刚刚吃过了热食,她比之前热了许多。京城最热闹的本就是夜市,只可惜这些日子闹出来的事情多,每到夜里便有官兵去肃清,夜市没了之前的繁华,只偶尔有零散几个人出来。
这馄饨摊是最先的,不久后又出来了几个摊位,最后便是一个年纪大老汉,手里擎举着一大串糖葫芦,也不吆喝,就在那里站着。他这是老字号了,从前金枝给盛明珠买过几回,便见从哪儿不知跑来几个孩童,很快便散去了许多。
但因着这几天夜里人不大出来的缘故,也没以前销的那般快。
盛明珠看了几眼,又觉得嘴巴里没滋味,少些酸甜的感觉。金枝伺候盛明珠许久了,她一个眼神便知道她想要些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些散碎银子,正要等那些小孩散了上去买一个,却没想到原先还一口口吃着馄饨的柳家公子,比她速度要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