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有些不安。
又继续等了一个时辰,拓拔泓仍没出,到了午膳时间,宫中已经开始传膳了。他知道,拓拔泓大概要在太后这里用饭了,无法再留,只好回了署中。
在署中用了简单的便饭。
下午,他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等太后那边的消息。署中人来人去,时不时有别的官署来交接公务,却始终没有传旨的人来。他估摸着,可能是要到夜里了,也就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专注处理手上的公事。几天没注意,案上的事情又堆了一堆了。
这一下午过的特别漫长,他总是心悬了一块,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便心一跳,立刻抬起头来,结果却是下属进来禀事。天总是不黑,烈日好像无穷无尽,他一会看一看漏壶,一会看看门外的日影,终于熬到了太阳落山。
晚上他饭也没有怎么吃,从天黑下来,便无心再做任何事情了,一会看看时间,一会去到门外,看有没有宫里的人来,然而始终都没有人来。署中官吏们都下值了,他一个人点起灯,一边找来一本闲书打发时间,一边等消息。
蜡烛还有大半截。
他心说:时间还早。继续等。
那蜡烛慢慢燃的只剩一半,他就有点焦虑了。放下了书,来到门外。仰头看了看星河,这才是前半夜。他独自沿着庭院回廊散步,消磨这一个人孤独的夜晚。耳听着蟋蟀虫鸣,明月清风入了怀袖,他在内心的寂静中盘算着宫中的事。她现在在做什么呢?皇上回了太华殿了吗?白天发生的乙浑的事,他想到她可能受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怎么还不召见他?是有什么事吗?
这样熬到了后半夜,那蜡烛只剩下短短一截了。他看了看漏刻,已经到了寅时了。
他心想:夜还没完。又重点了一根蜡烛。
他对着蜡烛,看那整只蜡烛燃的又只剩半截,他感到眼睛有点疼。
他有些疲倦了。
他听到宫里的鸡叫了。
第一遍鸡叫,很快,第二遍。第三遍鸡叫的时候,窗外已经隐隐看得到亮光了。两只蜡烛也燃尽了,只剩下一台烛油。
今夜已经结束了,她没有召他。
他只好算了。到了早朝时间,他打起精神来,洗了一把脸,换了朝服,往永安殿去准备上早朝。早朝他见到了拓拔泓,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不同的是今天乙浑没有到朝。
拓拔泓,实际昨夜一夜,都在太后宫中。
他不走,冯凭也没法赶他走。
他把宫人都赶走了,自己在床上坐着。他一直不走,冯凭也不敢上床,只是远远在妆镜前卸妆,梳头。
拓拔泓用手抠她枕头上的花纹,一个人在那抠了半个时辰,冯凭就在那梳了半个时辰的头,把她那个齐耳根的短发梳了一遍又一遍,把那眉毛画上又擦掉。
后来,拓拔泓终于厌了,来到妆台前,往她身边坐下,奇怪地问:“你在干什么?”
冯凭说:“想事情。”
拓拔泓说:“想什么事情?”
冯凭说:“乙浑的事。”
拓拔泓说:“哦。”
拓拔泓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反倒放松了一些。他其实是个很内敛的人,希望对方能主动一些,也不一定是要怎么样,他只希望她能主动疼他一下,抱抱他,这样就不尴尬了。
第一步迈出去,后面的事就会容易了。他可以不计较她和李益的事,只要她以后改了。反正她也不是处。女,和一个男人好过跟和十个男人好过没什么差。
拓拔泓认为,这也算是继承他父亲的遗产。自家父子,是有感情的,也信得过,她本就是拓拔家的人,这也算是胡民的习俗,归了他,总比落到外人手里要好。要让她跟什么野男人生下野种来,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拓拔泓默了一会,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冯凭说:“乙浑要杀。”
拓拔泓说:“另一件呢?”
拓拔泓说:“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考虑。”
冯凭听到他这幅主人翁的语气,突然就忍无可忍了。她放下梳子,面带怒色,站起来斥责道:“不用考虑了,你这个糊涂小子!吃饭吃的猪油蒙了心。你的眼睛瞎了,你的脑子也瞎了!丢你父亲的脸!你以为我是什么妃嫔媵妾,可以任你们父子轮流使用吗?论年纪我比你大一轮,论辈分,我是你长辈,论身份地位,我是你父亲正妻!是你的嫡母!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同我说话。别坐我的床!滚回你自己寝宫去!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让你去宗庙跪一天,给你父亲磕头。滚回去好好反省!”
拓拔泓整个脸都黑了。
等了半晚上,等来这个答案,他表情很难看。冯凭比他更生气,大声教训道:“收起你那臭脸,回去好好读书,好好想想什么叫人伦礼仪。白胡小子,别跟你的爹,跟你的祖辈们一样,见到谁都想往身上爬一爬,连兄弟姊妹都不分了。你晓得吃汉人的饭,怎么不晓得学学汉人的长幼尊卑?孝悌之道?”她最后骂了一句:“粗俗不化的蛮夷!”
拓拔泓黑着脸回了宫,在太华殿大发脾气,当着宦官及众人骂道:“说我不知礼仪,说我蛮夷,你也检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