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捧着只鎏金的暖手炉子, 笑靥明媚, 打从她上马车起就没消散过。
“阿妧”沈崇的那一声唤, 就好像仍在耳畔,勾得耳朵尖发痒。
姜淮咧着嘴角, 那痴痴笑意里又不由多了一抹罕见娇羞。
夫子一直称自己为郡主, 恪守礼数,可独独几次唤自己闺名时却像变了一人, 联系那少有几次的场景,姜淮只记得一双幽沉得望不到底的眸子, 而那里头仅仅映着自己的身影。
沈崇的容貌是万里挑一的,可恰是太好了, 眉眼清冷下才显得薄情寡性极,可姜淮却并不觉得,就好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水潭, 待到春暖消融, 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模样。
而眼下这冰霜已经有消融的迹象怎叫她不欢喜的,要不是最后司马琰突然出现, 保不准就能听到自己一直期待的回应。
姜淮正是臆想,却叫一个颠簸惊回了神,眼角余光就扫着一只白瓷盏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顺着那来的方向,姜姚氏却仍维持着拿茶盏的动作浑然不觉。
“二婶婶?”
姜姚氏后知后觉地反应含糊应了一声, 对上姜淮狐疑目光问, “是到了?”
“还没呢, 刚刚才过了城门口。”姜淮回道,这时也发现她的不对劲,竟是一路都少言寡语,怪是难得的,“二婶婶怎的脸色这么差,是不舒服么?”
姜姚氏往后倚靠在垫子上摇头,心不在焉道:“没什么,可能是出门早累的。”
姜淮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了没信,反正没再问。随行的丫鬟清理毯子上的茶叶残渣,一个不当心的却是将茶盏碎了,猛地跪在姜姚氏面前连连认错。
“笨手笨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着你们这群废人有什么用!”姜姚氏捂着胸口被骇了一跳,泄愤地踢了人一脚。“大过年的岁岁平也就算,你这时候,这时候是故意触霉头的罢”
姜淮也是给吓了一跳,可也没料到姜姚氏这般大的反应,可不就是个茶盏么,眼瞅着那丫鬟垂着头给骂哭了的样子便帮了一句,“二婶婶莫生气,这丫头年岁小不稳妥换了就是,换个手脚利落的侍候您。”
“再说二婶婶不是要给四哥积福么,事不在小”
姜姚氏胸口淤堵着的一口气泄了一半,听了她的话遂摆手让人下去,可眉心却是蹙得愈发紧了。
姜淮看她发了一通火,哪看不出来她是不痛快发作的,“二婶婶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在寺庙里头还好好的”
说话间,她就想起姜姚氏高高兴兴去见一禅大师的模样,和现下比较,一下就寻到了症结。
“是那个什么一禅的说了四哥不好?”姜淮顿了一顿,率真指道,“二婶婶你也是糊涂,这批命算卦一直都是道士的活儿,怎么能是和尚能说了算的,不管他说什么二婶婶你别信。”
“莫说的胡话。”姜姚氏又被她气得坐直了身子,“那些弄虚作假的哪能跟一禅大师比!人家大师已近得真身圆寂,感应天命,我等问个一星半点都属难得,何况天机不可泄,你当是什么都能给说的。”
“那二婶婶作何这幅样子。”姜淮被训面露无奈,依着她看二婶婶就是太紧张四哥了。
“唉,就是这个没说才叫人难受的,你也晓得你四哥是个什么样的。这仕途上啊,你二叔也帮衬不了什么,全是你四哥自个拿的主意。可就是太有主意了,我这心里头啊,这阵子就是慌的。”
姜姚氏也不知为何跟姜淮说起这个,可话起了头,索性一次倒了,“刚才那一禅大师只道你四哥命里顺风顺水,可就是太顺遂了,未必是桩好事。”
“四哥仕途平步青云那也是凭的他自个本事,怎么就是命了,空口白牙就这么句话害得二婶婶这般担心的,反倒像是那和尚故弄玄虚,二婶婶可别自个吓自个了。”
“你嗳,我也不跟你道这个了。”姜姚氏虽说是被劝的那个,可总是觉得俩人是说不到一块去,索性作罢,反倒因为瞧着姜淮而记起之前的事情来,又是一阵头疼的,“阿妧,二婶婶今个再跟你说些交心的。你娘那会儿去得早,我和大嫂算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过你打小淘气反倒是跟你几个哥哥常常厮混到一起。”
姜淮疑惑挑了挑眉想说什么,看着她那神情并未开口等着下文。
“咱们阖府上下那都是把你当掌上明珠宠着的,也都盼着将来有人能待你如珠如宝,可这将来说远也不远了,你几个姐姐在前,哪个不是十三四的时候说亲的就踏破了门槛儿。”
嗯,相较于几个姐姐,姜淮这儿可真是无人问津了,连探个口风的人都没有,也不知是姜淮自个把人吓跑的,还是那宠女无度的平阳王。
“二婶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爹都说了要再留我两年。”姜淮稍冷下口气。
“这姑娘家大好的时候也就这两年,怎么能留!”姜姚氏却是没听出她那层莫管他人闲事的警告,反而语气都急了起来,“你爹是太宠你了,男儿大丈夫想事情又不是那般周到。”
“当初你大姐出嫁前那会儿,大嫂可是把全京城家世好的一并搜罗了慢慢挑,可到你这儿就无声无息的。”姜姚氏看不惯姜陈氏把着平阳王府后宅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