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见到李彦锦,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大声喊道:“嗨,你怎么才来啊,我们订的饭菜没凉吧?快送到房里去,我下楼叫壶茶。”她话说完了,才猛地愣住,因为此时一直被掩在李彦锦身后的谢沛终于露出了脸来。
嫣红看着谢沛秀美的脸庞,声音不禁就柔了下来,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是何人?也是来送饭菜的吗?”
谢沛好笑地打量了她几眼,道:“跟着我哥一起来的。”
嫣红被谢沛笑得脸上发烫,懵头懵脑地说了句“哦哦,原来这样。”就低头下楼去了。
李彦锦看着自家小娘子竟然明目张胆地撩妹,歪扯了扯嘴角,伸手点了点谢沛。
二娘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李彦锦这才发现,平时自己做这动作还没感觉,可看着二娘耸肩,就觉得这动作好讨打啊……
两人走了几步,就到了左侧顶头的月韵房。
还没推门,就听里面有人幽幽地吟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注1)
诗是好诗,可惜门外听诗人却是两个粗人。李彦锦都没听明白到底是哪几个字,更别提品鉴什么好坏了。他直接抬手敲了三下门,大声道:“客官,您要的谢家食盒送到了,我给您送进来啊?”
里面吟诗的人一顿,也不答话,却径自继续吟道:“……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李彦锦无语地等在门外,他扭头冲谢沛做了个鬼脸,谢沛睁大眼瞧着他,只看到一脸的没心没肺……
余四娘在里面念完了诗,连忙把稿子收了起来。又等了会,觉得门外的人应该回味完了,这才扬声道:“送进来吧~~”
李彦锦听到里面的女声,眉头微皱,他眼珠一转把谢沛拉到身前,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谢二娘被李某人推到了前面,所以这一进门,她就把屋内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窗畔立着一位小娘子,此刻正侧倚着窗,抬头看向微暗的天际。
这小娘子穿得不多,腰肢被勒得极细,顺带着勾出了胸前一段弧线。且她抬头仰望的动作,也让白腻脖颈显露无疑。一眼看去,还真有几分动人的姿色。
只是略有些古怪的是,这小娘子面上还覆着一方纱帕,只露出额头眼睛,嘴鼻下巴藏在纱帕下,若隐若现。
谢二娘早就认出,这确实就是余家四小姐本人,只是没想到,她打扮起来,与平时的模样还真是不太一样。
余四娘听人进门了,也不转头,只凄凄艾艾地自言自语道:“女儿家好生难为……爹爹为了家业,只许招赘。好儿郎,谁肯?盼嫁个良人,怕辜负了爹爹。若为家业招赘,又怕辜负了青春……唉……”
她在窗边长吁短叹之际,李彦锦三两下就把食盒里的饭菜都端出来,摆好了。
“咳,这位小姐,还请结账吧。”李小郎憋着笑,开口说道。
余四娘正暗暗挺胸收腹,回忆着姨娘的姿势,尽力在窗边凹出个美丽诱人的姿势。不想,却听那李小郎竟直接开口要账,顿时就僵了一僵。
余四娘吸了口气,努力露出个优雅的微笑,然后伸出兰花指在左边耳后轻轻抚弄了两下,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窗口一直有风在吹,余四娘这番转身时,她原本覆在面上的纱帕忽然扬起,被风一吹,竟是从四娘面上乎乎悠悠地飘落下来……一张芙蓉娇颜就这样显露出来。
于是,夕阳的霞光中,原本七分姿色的余四娘在这一转身中,竟显出了九分美态。
只是当余四娘转过身后,发现房中竟然还有旁人,那娇媚的面容竟险些碎裂开来 。
“你、你怎么还带了旁人?!”余四娘一生气,原本的骄横性子就冒了出来。她非常不满地冲李彦锦嚷道。
李彦锦面色冷了下来,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人就是中午来馆子里吃饭的那三人之一。
于是,也不理这多半有病的女人问话,直接伸手道:“一共一百四十文,中午给了一钱银子,还差四十文钱,还请客官结个账先。”
余四娘没想到,自己忙了半天,竟是换来一句“结账”而已。她羞怒交加地盯着李彦锦,不一会又朝一旁的谢二娘看去。
谢沛原本也没做什么掩饰,只有嫣红这种脑子不清白的家伙才会认定她是个小郎。而余四娘本就心中气恼,此时盯着谢沛看了几眼后,就发现,这竟是个女子!
四娘在李彦锦与谢沛之间来回打量了几道,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女子定然就是李彦锦的未婚妻——谢家二娘!
哪怕就算在气头上,余诗莺也不得不承认,这谢二娘哪里丑了,只要把眉毛修饰修饰,完全就是个美貌小娘子嘛!
想到李彦锦这番恐怕是为了避嫌才特意把未婚妻带上的,余四娘心里越发难受了起来。
她再没心情对着李彦锦扮什么娇态,偏这时候,李彦锦还贱兮兮地把手伸长了些,道:“四十文啊,客官~”
余四娘大怒,伸出玉指点着他,道:“你、你你、你,当真是利欲熏心、鼠目寸光!好诗佳句不懂品鉴,美景风光难改秉性!真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相貌!活该一辈子伏低做小,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