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安城里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白筱绕在酒吧玻璃门外张望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挤入那一片闪耀的霓色中。
不同于外界雪夜的严寒凛冽,室内充斥着温暖的人气,糅杂着品类丰富的香水味,令白筱绕不适地揉了揉鼻子。
入目皆是装扮热辣的男女,三两凑在一起碰杯笑谈。白筱绕瞟了几眼,便低下头,沿着吧台避开人群向酒吧深处走。
长这么大头一回来酒吧,她多少还是忐忑的,手心里捏出一片潮,生怕撞见什么放浪形骸的场面。
刘海上的细雪烘着暖气慢慢融化,水滴氤氲到眼前,她抬手抹了一把,不着痕迹挡住不远处那幅激情热吻的画面,小心地挪走。好在她想找的人早已如约等着了,她松了口气,嘴上念着“借过”,穿过人群打挤去酒吧最深处。
对面正是一身紫色丝缎长裙的苏承晚,原本与面前的人谈笑着,也似有所感地侧头过来。
衣香鬓影深处,只有白筱绕套着件白色棉服,格外显眼。
白筱绕是感觉到有人在主动避她的。是出于嫌弃还是对异类的排斥,她无意深究,总之只要这身衣服发挥了她要的作用就成。
只不过越接近苏承晚的位置,效用似乎越弱了。外围还勉强挪得动,到这里,却近乎寸步难行。
她有些抗拒这样混在人群里面,心里开溜的冲动复萌,低低吸了一口气,又勉力向前走。
心里说服自己。
只是来酒吧临时弹个琴罢了,若不是承晚引荐,这样吃香的工作哪有她的机会?
视野中,苏承晚对着身旁的一个男人说了几句什么,男人抬手向她这边左右挥了挥,人便散开了一些。
那个人衣着考究,白筱绕不由多看了两眼。分神之余脚下忽然绊到什么,她一个踉跄,险些要栽进人群中,横里伸出一条手臂,拦住了她的腰。
那人太高,她站稳侧头,只看见了对方的胸膛。下意识道了声“谢谢”,余光里便见苏承晚和那男人一起朝着这边过来了。
“筱绕,你没事吧?”苏承晚的表情有点担心。
“我没事,”白筱绕摇头,扬起嘴角问,“我刚下了晚课就赶过来了,不是要先在风笙的老板那里过关?还来得及吗?”
“你别着急,这位就是我们酒吧的老板,”苏承晚牵过她的手,介绍身边一起走过来的男人,“风镜笙先生。这是我之前提过的,和我一起在咖啡店兼职的同事,白筱绕。”
风镜笙生得高大俊秀,一双桃花眼尤其漂亮,眼尾微微上挑,正充满兴味地打量着她。
“你好。”她不由敛了敛神色。
“嗯,你好。”他笑意明晃,“过关言重了,你是晚晚推荐的人,我自然信任,不过,白小姐貌似神经有点大条……”
他意有所指地瞟她身后。
白筱绕微微一怔,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是那个非常高的男人。
身形挺拔清瘦,穿着一套挺括又低调的黑色燕尾西装,正垂着脸看她。
虽逆着光,他的眉眼却相当清晰,鼻梁挺直,嘴唇削薄,尽管神色略恼,却沉默不语。
两人的距离很近,白筱绕不由得退了半步,于是看见了他一手执着的半杯酒。
见她还不明所以,男人抬手提了提自己被泼湿的前襟布料,声线清冷:“小姐,我好意扶你,却被回赠半杯Petrus……”
他说话时,吐息里带着一点特别的草木香气。
她默了默,目光下落到他胸前:“对不起。”
对方还是不说话,一副挺不高兴的样子,白筱绕有点怂,想了想,又说:“如果需要赔偿,稍后您来后台找我就是,我会负责的。失陪了。”
接着她侧回头望向苏承晚,快速眨眼睛:“承晚,我们是不是该去准备了?”
苏承晚显得有些吃惊,先是望了一眼风镜笙,见他不反对,才惴惴地点头:“跟我来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干干脆脆淹没在人群中,男人略为郁闷地收回目光,把手里的高脚杯塞给风镜笙:“我看起来像是会跟她计较?”
“你的表情确实有点吓人。”风镜笙笑,随手又把杯子递给经过的服务生,“早跟你说了,要向我学习,在雕安城,凡事板着一张脸可不行。”
“我一直觉得我挺面善的,”他抬手触了触鼻子,不知在想什么,低头默了半晌,说,“是她太一惊一乍了,跟我家的猫似的。”
风镜笙若有所感地挑起眉:“顾霰,你不是吧……”
“让人开个房间给我,我得去换衣服。”他垂下手,说。
风镜笙登时警惕起来,带着狐疑看他:“你会回来的吧?”
“这重要吗?”顾霰淡漠地扫他一眼,“我已经如约来你这里露过面了。”
“啧,”风镜笙一脸肉痛,抛橄榄枝道,“你家小猫等下要上台的,如果你来看,给你们创造机会互动哦?”
他仍是那冷淡疏离的表情,在酒吧众人明里暗里黏着他的视线当中抽身离去。
“风笙”是雕安小有名气的一家酒吧,白筱绕本来对这类场所的风月氛围做足了心理准备,谁知除了客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