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传来的方向摇摇头,“先别出声。”
她说话的声音暗哑平静,六神无主的杨平衷一时怔住,莫名觉得安心,试着靠近她。他也被绑起来了,只能像春蚕吃桑叶时一样一点点往前蠕动。
傅云英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没说话,她正全神贯注,试着解开手上的绳索。
多亏上辈子的经历,她对怎么逃脱束缚这种事很有经验。
杨平衷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皱得老高。尤其当看到她直接用力挣脱绳索,导致手腕磨得伤痕累累,蹭出好大一片伤口时,更是连连吸气,想阻止她,但手脚被捆着,没法伸手。
傅云英顾不上手腕的痛楚,眉头紧皱,心一横,使劲一挣。
双手一阵钻心的疼,痛得她冷汗涔涔,差点忘了呼吸。
她抬起手,扯下眼睛上蒙的黑布。飞快扫视一圈。
房间昏暗干燥,空气里粉尘浮动,这是一间堆放柴火的土房,刚才闻到的腥臊味是从柴堆里散发出来的。
她一面用目光搜寻可以用得到的东西,一面解开腿上的绳索,然后再换成活结套回去。
杨平衷睁大眼睛,看稀奇似的盯着她看,他的手绑在前面。
她揪住他的衣襟,轻声说:“不要大声说话,我先帮你把绳子解开,再套一个好解开的,免得被他们发觉。记住,千万别叫出声。”
杨平衷这大嗓门一吼,她不用想办法逃走了,直接和贼人硬碰硬算了。
“呜呜呜。”
杨平衷眨眨眼睛,对着她拼命点头。
她一手扯开他嘴里的东西,一手搭在他下巴上,防止他发出尖叫。
勒住舌头的东西没了,杨平衷长舒一口气。
傅云英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原样套回去,“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杨平衷用气音小声道:“我去解手,忽然跳出几个人来……”
他像说书似的,仔仔细细描绘四五个人抓他的场景,傅云英懒得听,直接打断他,“你的随从呢?”
能不能逃出去,就看杨家人来得及不及时。
杨平衷忍不住骂了一句,低声说:“刚才和那几个甲堂的人吵架,我把他们赶走了。”
说完,见傅云英愁眉不解,他忙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的随从很厉害,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他费力往傅云英身边挪,目光落到她手上,眼里溢满疼惜。
傅云英正盘算着怎么逃出去,手腕忽然被冰凉的手指碰到,疼得发颤,情不自禁嘶了一声。
杨平衷手足无措,小声道:“很疼吧?我帮你包起来?”
他轻轻抓着她皮开肉绽的手腕,小心翼翼拂去枯草灰尘,尽量不碰到鲜血淋漓的伤口。
傅云英漫不经心扫他一眼,看到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心疼,沉默了一瞬,道:“没事,包起来会露馅的。”
她若无其事,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直接把手腕套回绳索里,粗绳蹭动伤口,染了一层血。
杨平衷倒吸几口凉气,光是看着她的动作就替她觉得疼,一张脸紧紧皱成一团,愧疚道:“对不住,害你受苦了。”
傅云英扬扬眉,他倒是不傻,知道自己被绑的原因。
“你戴的是什么簪子?”她问。
一般像杨平衷这样的富贵公子戴网巾纱帽时里面都会别簪子。
杨平衷低下头,把脑袋伸到她面前,给她看自己的发鬓,“我戴了两支簪子,银镀金的,拿这个能收买外面的人吗?”
这家伙不愧经常拿银子收买人。
傅云英嘴角轻扯,“……留着防身。”
杨平衷把簪子取下来,拿在手里比了比,把更锋利的那一支给傅云英。
她眼眸低垂,将簪子藏进袖子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忙套好绳索,不说话了。
杨平衷挪到傅云英跟前,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她,两眼瞪如铜铃,盯着门口看。
一个黑黑瘦瘦、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男人推开门,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扯开他嘴里的东西,喂他喝下一碗水。
杨平衷趁机扫一眼屋外,院子里有七八个穿粗布短褐袍的大汉,个个人高马大,胳膊有他大腿粗。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眼前是一伙亡命之徒,他眼珠转了转,没敢挣扎。男人动作粗鲁,他呛了好几口,一边咳嗽,一边压低声音断断续续道:“这位好汉……你们想……想要……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