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觉得自己近日实在太背了。
先是被罚收夜香,在府里颜面扫尽,后又把祖传的玉佩给弄丢了。
他把府里上下寻了个遍,都没找到,苦思冥想,想起最后看见玉佩之时还是傍晚在溪边洗澡的时候。
没准那东西便是落在那了!
思及此,林远突然从床铺上支棱起来,也顾不得此时已是夜深,麻溜地穿好衣衫,便自顾往溪边而去。
毕竟是祖传的宝贝,若是被他娘给知道了,怕是又要拿着祖宗的牌位在他买青年一哭二闹三上吊,顺便骂他这个不孝子孙!
那画面林远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壳疼,脚下步伐骤然加快。
虽已入夜,夏风仍是裹挟着热气阵阵扑来,月色皎洁,树丛里虫鸣四起。
林远提着灯笼,拿着根树枝,弯腰在溪边的浅滩处,这里戳几下,哪里又扒拉两下,一圈搜下来,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他累得直起身子,敲了敲发酸的腰,余光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飞快地划过去,消失在不远处的一块黑色岩石后。
那“东西”几乎是一闪而过,但是晃动的水声却在夜里异常清晰。
林远浑身一僵,试探着往方才有声响的方向走了两步,壮大胆子道:“别想吓唬老子,老子可是吓大的,谁在哪里,给我出来!”
男人的呵斥声在溪涧幽幽回荡,末了被夏日的虫鸣渐渐淹没。
林远偏是不信邪,扔了手中的树枝,换了个更粗的紧紧捏在掌心里,挪动步伐往那块岩石靠近。
约莫是给自己鼓舞士气,他像只炸毛的蚂蚱,走几步就跺下脚,贱兮兮地扯着嗓子喊:”来呀,造作呀,有本事你给老子出来呀!“
四下依然是静悄悄的,林远是急性子,不愿再等,猛吸一口气后,就拔开腿不管不顾地冲到岩石前,踮起脚尖探头一望。
昏暗的溪水里骤然水光晃动,霎时就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半晌就见一团黑色毛发缓缓浮于水面,在月色的映衬下泛起森冷的幽光。
林远瞳孔震颤,面上血色瞬间比月色还要惨白,声音更在喉咙里,半丝都发不出。
他抖着腿,无法抑制地向后踉跄两步,前头像被什么堵住的嗓子眼终于能发出声响。
这口气回上来,他几乎嘶声力竭地大喊:“鬼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划破山谷,惊动枝头栖息的鸟雀振翅四散。
灯笼和棍棒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重重砸落水中,在飞溅的水花里,惊慌失措的人儿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转瞬间,夏风轻轻吹动云层,月色又清冷洒向水面。
方才那抹掩藏在岩石后浮动的身影忽而又有了动作,水面“哗啦”一阵轻响,倏地冒出个脑袋来。
少女乌发散落在双肩,盈盈月色下,肤色如无暇壁玉,裹着水汽的双眸清亮,眨了眨,抬手拂去面上的水珠,薄唇微张,大口喘气。
等稍稍缓过劲来,傅瑜又紧张地四下环顾,确认林远真的走了,才敢暗松一口气,站起身潜到岸边。
寻摸到衣衫,她一刻都不敢耽搁,迅速往身上套。
这些日收夜香,傅瑜觉得自己真的像掉进屎坑里似的,浑身发臭。
再加上这炎炎夏日,更是容易出汗,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只能半夜三更地偷跑到这里来洗澡。
因着不会水,她便在浅滩处擦身子,又哪里会想到这个时辰竟还会有别的人过来。
故而这回吓林远实属意外,只能怪这小子运气不好,偏挑她洗澡的时候来!
傅瑜才手忙脚乱地穿上轻薄的里衣,远处小路上突然亮起摇晃的火光,伴着急促又纷杂的脚步声,重重落在她的耳边。
“老大,我真没骗你,真得有水鬼!”是林远的声音。
傅瑜心头一紧,秀眉拢起,惊叹这小子竟是去而复返。
这时又响起另一道声音,应是还未睡醒,带着倦意和不耐:“你们这些臭小子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会儿‘怨鬼索命’,一会又‘水鬼’的,这世间哪来什么鬼怪,我看八成是你们缺德事干多了,心里有鬼!“
李大芒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就被林远的砸门声给吵醒了,心里的一股子气正好没处撒,冲身边人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林远低着脑袋不敢回嘴,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真的如李大芒所言,他之前干了缺德事,眼下才会真的见“鬼”了!
他心里惴惴,半晌举手作发誓状,语气极为委屈:“老大,我若骗你,我天打雷劈,我刚才真看见了,那水里浮着一团黑得毛发……可吓人了!”
林远说得煞有其事,看样子倒不像是在扯谎骗人。
李大芒眉目扬起,神色微变,心道管他是人是鬼,今日既然他李大芒来了,便要他们现出原形,不敢再作祟!
这溪边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通往府中,傅瑜若当下处去,定会和他们撞个正着。
她无法,只能抱着衣服闪身躲回方才的岩石后头。
傅瑜心中气急,早知这林远会这么快回去找救兵,她前头就该想法子将人打晕,先逃之大吉的。
眼下倒好,当真是成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