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当真没想到李大芒会这么狠,竟然罚他们三个人去收全府人的夜香,且还是整整七日。
这样的“酷刑”也亏他能想的出来,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伤害性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而小师叔竟也连半分求情的话都没替她说,满脸写着“活该”二字,而后挥挥衣袖就跑路了。
当真是冷酷薄情没人性。
于是乎,明明是三个看对方不顺眼的敌人,偏偏被捆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又挣脱不得,这滋味也实在够酸爽的。
夏至的日头升得早,晨光微熹时,已是天光乍亮。
将军府院落的青石板路上有车辕滚动发出的嘎吱声,原来是收夜香三人组早早起来干活了。
他们推着辆长板车,车上放着三五个收夜香用的粪桶。
那粪桶虽然已被洗刷了多遍,仍是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熏得三个人头晕眼花,脚下虚浮。
令他们走两步就止不住作呕起来,咽下涌上喉头的酸水,又咬着牙继续向前走,速度慢得像乌龟,半个时辰过去了,才刚刚走到后院门口。
跟在最后面扶着车尾的高个男人,实在忍无可忍,将手中的布巾往地上一甩,怒道:“老子不干了,这简直就是羞辱人!我宁愿上场杀敌,也不愿在这收夜香!”
这话林远说的豪情万丈,大有义薄云天的风范,难得让傅瑜听得有那么点顺耳了。
但这次李大芒罚他们收夜香,还有个附加条件,三人得互相监督对方,只要有一人偷懒不干活,三人都得连坐,别说七日了,这夜香就得继续收下去。
傅瑜暗叹李大芒这老头够狠的啊!就他们三个这不对付的劲,到时候定会互相鸡蛋里挑骨头,连着跑去告状。
那她该不会头发花白了还在和这两个混蛋待在这收夜香吧!
思及此,傅瑜小身板抖了抖,吓得赶紧“呸呸”两声,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既然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此刻哪怕她不想去劝,也不得不去劝。
傅瑜走过去苦口婆心道:“你要是真不干了,才是中了那李大芒的套了,莫非你想一直这么收下去!忍忍吧,就七天,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
林远怔愣住,眸底划过一丝惊诧,没想到傅瑜会放低姿态和他说这般话。
且这话说的也算是中肯,不无道理,七日,也就是咬咬牙的功夫,一时内心不由动摇起来。
傅瑜见他犹疑不决,给身边的向左使了个眼神,小声道:“你倒也说句话啊!”
向左先是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另一头的林远。
猛然间他惨白的小脸狠狠一皱,拔腿就跑到眼前的草丛边上,张嘴就”稀里哗啦“地呕出一堆酸水来。
傅瑜也跟着紧皱眉头,为他们的漫漫收夜香路开始担忧。
一个是不听话的刺头,一个又如此弱不禁风,眼看自己成为了终结这条路的唯一希望。
她跑过去伸手拍向左的背,边帮他顺气边道:“没事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话音才落,自己喉间也泛起恶心,最后蹲在向左身边和他一起吐。
林远在后头双手叉腰,嘲笑道:“喂,你们俩行不行啊!”
才说完风凉话,粪桶里的恶臭就被一阵风吹得扑倒他鼻间,他顿时面色铁青:“我好像也……不行了!”
于是乎三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地蹲在草丛边吐了一阵,又歇了会儿,等缓过劲来候,继续上路。
傅瑜实在被熏得不行,也顾不上雅不雅观,直接拿布巾塞鼻孔里,试图挡住粪桶里面的臭味。
林远和向左见状,也跟着如法炮制,虽然效果甚微,倒也聊胜于无。
这还都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很快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既然是收夜香,自然得跟摆摊卖货的小贩一般,到了怎么也得吆喝两声,让人知道他们来了,顺便把“货”给提出来。
可到了院中,三人同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着,你看我我看你,推来推去的,愣是谁也喊不出口。
这种事情实在太丢脸了!
但这么耗下去,倒也不是法子,傅瑜提议猜丁壳,一招定胜负,选出那个“天选之人!”
最后倒霉催的林远脱颖而出,他面露难色,正准备找理由推脱,怎料话才到嘴边,眼前营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林远僵硬地定在门前,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左右一顾,身边两人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傅瑜和向左此刻早已躲到了墙角后头,决定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林远!
“林远,加油!”傅瑜攥紧小拳拳,给不远处的人暗暗加油鼓劲!
“你们!”林远咬牙切齿,气得面色铁青,正想着要不他也先去墙边苟一苟再说?
这个没出息的念头才冒出来,就突然被四下开门、开窗的声音给骤然打断。
只见身前几间营房的门前窗前不过瞬息间已经挤满了人,他们踮着脚,伸着脖子,目光全部往林远的身上瞟。
忽而有人大喊:“哎哟,这不是远哥吗?”
“你们快看呀,远哥真的来收夜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