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敌,我能理解,但咱们至少得把女子们的骸骨取回来,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灰飞烟灭。”
杜临昼背对着窗口,大片阴翳落在他背后:“你能理解就怪了,现在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九宝阁上,这也早已不是人间的一桩命案了。仙妖两界借着此事较劲,此时有所动作,势必得罪他们。”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死了的重要?”
应向沂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杜临昼离开时没有关紧门,风吹得木门吱呀作响,像一柄钝刀子。
后半夜,应向沂紧绷的心神终于被刀子磨断了,压抑的怒火催化了冲动,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去了书房。
书房里备着纸,应向沂握着剪刀,面无表情地动作,不消多时,就剪出了几十张相同的剪纸。
是普通的衣服纹样,剪出了精巧的鸳鸯和牡丹图案。
应鱼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哥哥”。
应向沂头也没抬,专注手上的动作:“睡不着了?过来帮哥哥一个忙,来,把这些衣服涂成红的。”
应鱼拿着朱砂笔,一点点将剪纸涂成红色:“哥哥,这是嫁衣吗?”
“不。”应向沂在每一张剪纸上添了一个小法阵,“这是长明灯,指引方向的东西。”
应鱼似懂非懂地点头,片刻后,突然开口:“哥哥,不要难过。”
应向沂愣了下,摸摸她的头:“嗯,我不难过。”
天亮了,阳光照进房间里,为红色的剪纸蒙上一层灿烂的光辉。
应向沂提笔写了几个字,收进信封,然后又在信封纸面上写了【杜临昼亲启】。
应鱼看着他收拾书籍纸张,表情决然,隐隐有些慌:“哥哥,怎么了?”
应向沂对着她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没事,去收拾一下,今晚带你回家。”
—
百里舒破天荒睡了个大懒觉,直到傍晚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照例去找应向沂,敲了半天门发现对方不在,经过的探灵师看到,招呼他:“别敲了,一早大就带着小丫头出去了。”
“往日都赖在房间里,今日怎么舍得出去了?”
一队探灵师跑过,方才提醒百里舒的探灵师迅速追上去。
百里舒小跑跟在后面:“兄弟,你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九宝阁呗,听说昨个夜里有妖族去九宝阁闹事,大人让我们把附近仔仔细细地搜一遍,看有没有线索。”
百里舒:“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想凑热闹就自己去。”
凑热闹的百里舒远远跟在探灵师后面,不等到九宝阁,就听说又出事了。
天光混沌,议论声纷纷。
一行人赶到九宝阁的时候,附近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穿着嫁衣的女子们魂魄正缓慢地燃烧着,她们无知无觉,齐齐地指着九宝阁。
杜临昼听闻消息立马赶了过来:“找到人了吗?”
他在路上听了个大概,当时就让属下回探灵司找应向沂。
“没有,房间都空了,只在书房里找到了这个。”
是一封信。
杜临昼拆开信封,借着魂魄燃烧的光亮,看清了上面的字:都重要。
——“你说,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死了的重要?”
——都重要。
杜临昼攥紧了信,眉头拧的死紧。
那些女鬼不知被动了什么手脚,任凭探灵司做什么,她们都没有消失,静静地围着九宝阁。
魂魄作灯,这九十九盏长明灯,将亮满一夜。
与此同时,探灵司中。
迟迢环视四周,没见到一个人影。
仙界的人胡搅蛮缠,浪费了太长时间,他现在才脱身,来见小娘子。
谁知竟扑了个空。
难不成提前跑了?
妖尊大人面色不虞,一掌轰塌了几间房子。
远处怨戾之气冲天,令人无法忽视,隐隐带着熟悉的力量。
迟迢捻了捻贴身收着的剪纸,眼底浮起一丝兴味,以最快的速度腾云赶去。
所有人都去了九宝阁,探灵司大门紧闭。
应向沂驻足不前,看着这个住了七天的地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带着应鱼朝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