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不忘收小吃钱,小辈们却掏得甘之如饴,杜振益本就是个会玩花样的,今晚半点不用收敛身上的纨绔本色,随手抓了汗巾往肩上一搭,竟帮江氏当起伙计来,“一个个来,哪个也别急。也不用劳烦江妈妈动笔,一个个先来我这数了钱,再拿东西嘞!”
话音未落,廊下“小夜市”内顿时笑闹更甚。
杜振熙只看着姐妹弟弟玩,袖手站在外围,不经意间一抬眼,就对上陆念稚的黑亮双目。
二人隔着人群正正对面而站,也不知是否是陆念稚刻意选的角度,即背对着廊下的杜仁、大吴氏,又隔着正闹得欢的江氏等人,见杜振熙看过来,就挑了挑下巴,无声做口型,“小七,你想吃哪一样?”
大有杜振熙一点头,他就帮杜振熙买单拿小吃的架势。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偏偏叫陆念稚做成副掩人耳目的“鬼祟”模样,杜振熙没来由的脸颊发热,再次错开视线摇摇头,表示她凑这个热闹,不必劳烦陆念稚。
陆念稚挑眉一笑,偏头想了想,就挤进江氏身边,此时除了小辈们已有识趣的下人跟着围上来捧场,他一挤一动,再退出人群时,齐整的衣袖赫然有些凌乱。
杜振熙讶然眨眼,陆念稚却老神在在的抻了抻一袖,动作间似乎袖了个油纸包进袖袋,杜振熙正猜测他究竟挑了哪样小吃买单,就觉得有道目光如有实质,长长久久停留在她脸上。
杜振熙偏头抬眼,再次对上陆念稚隔着人群望过来的视线。
目光中半透着笑半带着深意,不等杜振熙看清楚想明白,陆念稚已收回目光,施施然一转身,独自离开了半山亭。
杜振熙微微一愣,手肘忽而叫人托住,耳边就听竹开略太高声线道,“七少可是要更衣?我服侍您咧!”
哄完福姐儿正从暖阁出来的小吴氏闻言,顺手指了个方向,“江妈妈一早收拾干净了的,小七自管去,小十一有我看着呢。”
这下杜振熙就是没有上官房的意思,也只得顺着小吴氏的话茬道谢,任由竹开虚扶着她离开,二人一将喧闹甩在身后,杜振熙就转头似笑非笑道,“我还没开口,你倒替我拿好了主意。”
她什么时候表露出半点内急的样子了?
竹开闻言赧然一笑,眼珠子四下一转,神神秘秘的道,“七少别怪我自作主张。您想什么不必说,我也明白。四爷瞧您那一眼我也看得明白,您二位要另寻地方私会,更衣可不是最好的借口?”
他也不说破刚发现的秘密,只含糊其辞的这么一说,听着倒像一如往常的“误会”着杜振熙有意兜搭陆念稚的样子。
杜振熙一时语塞,想昧着良心说一句“四叔的眼神才没有其他意思”,却在看见不远处杵着的明忠、明诚时,更加语塞了。
明忠、明诚似有些意外杜振熙的出现,疑惑对视一眼后,没话找话道,“七少也出来透气?四爷正在假山下闲坐吹风呢。”
此话才真正应了半山亭的景,假山上有座登高望远的亭子,正对着小敞厅的地界,原是以假山亭子为起点扩建的小敞厅。
这话一说,杜振熙身为晚辈,既然“撞上”长辈在此处,没有只路过不问候的道理,真是没想过和陆念稚私会,也得送上门去私会了。
她又无语又无奈的瞪一眼竹开,心下其实有点庆幸,今天就把竹开重新提做贴身小厮的决定没做错,换成桂开跟在她身边,指不定要怎么多思多虑呢!
竹开却不管这许多,只觉自己计较得不错更没做错,一行目送杜振熙拐向假山,一行渐行渐慢立定原地不再动,顺手就拉住了明忠、明诚,“四爷原先就是来寻清静的,原先就没让二位哥哥近身守着,这会儿七少过去了,两位主子说话,我们还往跟前凑什么?”
明诚不做他想,搭着竹开的肩打趣道,“你小子才升回一等,这就开始抖机灵了?”
竹开只管嘿嘿笑,明忠看着性子跳脱的二人说得欢乐,眼神却忍不住往假山瞟,微凝的双眼中若有所思。
他们所站的角度,自然看不见假山后头是个什么情景,自然也就不知道杜振熙才拐进假山,就被陆念稚堵了个正着,此时二人一高一矮,正抵在假山一面平滑的山壁上,杜振熙想躲躲不得,倒似被陆念稚圈在了小小的身形范围内。
“小七,我还以为你看不懂我的眼神含义。”陆念稚心中不可谓不惊喜,他以为即便杜振熙看懂他的暗示,也不会乖乖的来找他,还来得这么快,他从来不是个任由到手机会溜走的性子,调侃这么一句,就接着道,“小七,我也想要压岁钱。”
如果真的是想要压岁钱,何必避着人向她讨要。
杜振熙一听就知道,陆念稚的所谓压岁钱别有所指。
回想刚才在清和院时,陆念稚给杜振晟双份红包时,抬眼看向她的深深目光,她几乎是福至心灵,立时就明白这“压岁钱”指向的是什么。
她脸颊再次发烫,借着阴影低下头去,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从来只有长辈给晚辈压岁钱,哪有长辈向晚辈讨要压岁钱的?四叔,偏了您双份压岁钱的是小十一,可不是我。您倒来找我要压岁钱?”
有时候一个人突然变得话多,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