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一门老的老小的小,十几年内里艰难可想而知。
但是……
“但是唐老太太暗地里针对我们,不惜拿唐七小姐的亲事名声做筏子,引我们入瓮就为了蚕食杜府家业,十倍讨回当年的损失,好给家中丧命海上的男丁报仇讨公道?”杜振熙翻看着日志文书,哪里还猜不透柳氏的想法,此刻吐出公道二字,登时觉出不对来,“祥安院小佛堂里供奉的空白牌位,想来对应的就是唐、柳两家当年遇难的人命了。
掌舵下指示的是身为船长的大伯父,就算大伯父有错,也不是有心带着满船人和货送死。唐老太太这是将一腔恨意都算在大伯父头上了?隐忍这么多年,如今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只怕不单是想要我们家的生意、钱财……”
柳氏藏得越深越久,心中恨意就有多深多重。
哪里是只想要财,恐怕还想要杜府的人命。
当年唐、柳两家死了多少条人命,柳氏大概想一条不错的都讨要回来,一命抵一命!
杜振熙不可谓不心惊,更多的却是唏嘘,竟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天灾本就不是人力可预料控制的,大伯父再有错,曾祖父已经替大伯父担起后事和责任,该赔付的一个子没少,甚至还比寻常海难后的处置更厚了几分。”
她能理解柳氏的怨和恨,却无法苟同柳氏的想法和做法。
人死如灯灭,大伯父同样葬身大海,柳氏即便放不下悲恸,也不该将天灾转嫁到杜府其他人身上。
只是人一旦被仇恨迷了眼,真是说理都没地方去说。
杜振熙哑然,陆念稚也没作声,沉吟着接过日志文书细看一遍,忽然挑眉道,“老太爷立下的赔付文书,只有私印没有官印……何况海难事出后,这么些年从没见其他遗孤家属找上我们家门。怎么别人不恨杜府,只有唐老太太恨了这么多年都不肯放下?”
柳氏执念成魔先不论,只说文书没有官印,就说明当年事发后种种后事处理并未闹到官府跟前,不过是杜府私下了断。
杜振熙立时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文书做不得准,海难也许另有隐情?”
否则怎么就柳氏揪着不放,其他的合伙人家属半点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陆念稚微微颔首,“我给你的商船名册是留给家里人看的,库房里留底的这份行船日志是给当年受牵连的合伙家属看的,也许……还有另一份记录海难前后事体的日志。”
如果真有这样一份日志,上头记录的定然是只有当时在船上的人才知道的海难真相,不然江氏听闻唐家包藏祸心的举止后,不会一头雾水,只觉莫名其妙不觉应当应分。
杜振熙精神一震,和陆念稚交换了个眼色,默契的分头行动,仔细翻找起驾驶舱外的其他地方来。
杜府大爷当年起坐的舱房还保留着原样。
牢牢固定的狭长卧榻之下翘出一块松动的木板,隔断外界尘土的暗格里,翻出一本杜府大爷亲笔写就的日志。
杜振熙和陆念稚头凑着头一页页默读,目光停在遇难前夕,忍不住伸手扶着卧榻稳住身形,失声道,“竟然是这样……当年坚持改变航路,叫嚣着多走一处边境多倒卖一份货物的,根本不是大伯父……”
意料之外的真相,越发令杜振熙哭笑不得。
她眼睛发直的看向陆念稚,苦笑道,“四叔,唐老太太的仇视,果然来的……莫名其妙!”
第127章 说好的被困密室呢
“不仅莫名巧妙,还不知所谓。”陆念稚亦是啼笑皆非,眸底浮现的笑意却没有半点温度,“唐老太太自以为躲在暗处占据主动,多年来认定的真相却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她恨大哥,进而恨上杜府,不过是个恨错人的笑话。”
杜府大爷留下的私人日志厚而皱,纸张已经发黄,又黄又旧脆弱得似乎一动就会破碎成片,其中记载的内容却仿佛历历在目,事无巨细的还原了当年行船始末的真相。
杜振熙闻言面露怅然,突然不想再多加讨论,更不想再多说唐家如何,目光依旧有些愣神的发直,落在陆念稚脸上,却似透过陆念稚看向虚空,声线也有些低,“既然更改航路,导致商船遭遇海难不是大伯父造成的,总要让唐老太太知道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四叔,等禀过曾祖母后,就找机会把这事了结了吧。
唐三少虽是唐老太太的爪牙,但行事作派还算爽利,想来好好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何况还有大伯父的私人日志作证。不妨将事情都摊开来说清楚,也省得唐家暗中铺排的后手闹开来,我们还要费力应付。”
“自然要和唐家说清楚。不过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得由我们来决定。总不能白陪唐老太太做了这么久的戏,多少要收点利息回来。”陆念稚眸底笑意越发深邃,闪烁着刁钻的亮芒,“你虽然顺水推舟,保下死伤家属的性命,但瓷窑事故已经了结,再找回人证,唐家一句治下不严,将过错推到哪个下人身上,照样不痛不痒。
就由唐家将铺排好的后手闹开来。他们不正式发难,我们又怎么好和他们正经理论?空口白牙,从来不如事实道理兼占来得有效、有震慑力。唐老太太想吞噬杜府家业,我少不得也动一动她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