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行了,妈,上车走吧。”
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先后已经上了车,陆以澜的大哥从车前绕过来。
“这段时间爸妈跟我们住,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嫂子刚怀孕,我怕……”
“我知道。”陆以澜打断了他大哥的话,“大哥,麻烦了。”
大哥看着陆以澜毫无血色的脸,又看了看他刚做完手术的手,知道他已经够难受了,他不想说任何指责的话,只是拉着他的手,劝道:“你自己的事,父母从没有过多的干预,因为知道你是个成熟懂事的孩子。但是咱也不能太倔强了是不是?就非要撞南墙,就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也没比头破血流好到哪里去。”
陆以澜抿着唇,紧忍喉间的苦涩。
“大哥,先回家吧,除夕,别让嫂子等着急了。”
“哎,那我先走了。”
“再见。”
陆以澜停在门口目送,没敢再去前面招他爸妈烦心。
自从战队公布他因手伤需要时间调整之后,各方面节奏就没有消停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挖到了他父母的住址,恐吓快递闹得一家人除夕当天连夜搬走。
这种情况换成其他家庭,估计他已经被老父亲拿着拖把乱棍打死了,他的父母已经足够贴心,没有说过他一句重话,只是收拾东西,搬去大哥家暂住。
大哥那席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陆以澜胸口,他捏着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腕,陷入了长时间的茫然。
当年他决心要退学打职业,父母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还是同意让他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后来有空还会去现场替他加油。
这条路他走了五年,期间无时无刻不在为了冠军二字努力,曾经开着玩笑说要打到手废了为止,那现在真的手废了,他是不是应该停下来了?他是不是也应该替他的父母想一想?
陆以澜穿着居家服站在门口,站得全身都凉透了,才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因为这两天的混乱日常,阿姨早早地被放了假,父母也没时间准备年夜饭,零食架上有一堆提前购买的年货,连购物袋都没打开,对联福字都整齐地叠放在鞋柜上。
陆以澜打开电视机里,随手拎了袋年货上沙发盘着。
此时此刻,他感觉国人会永远需要春晚,父母、粉丝、队友、对象,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但春晚不会。尤其是当他看到小品,发现小品演员的事业线跟自己一样烂,他感觉自己得到了安慰。
可惜春晚也有个缺点,唱到难忘今宵就算又到大结局了,但这个时间点对于陆以澜来说,黑夜才刚刚开始。
他拿出手机重新找了往年的春晚投屏,而后打开了微信。
从零点开始,手机就不停的收到新消息,队友、教练、朋友,俱乐部的老板也发来了慰问红包,他大哥到家后也发了消息报平安。可这些安慰不好陆以澜,他会认为这是同情,他们越是温柔,他越是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残废。
于是他打开了贴吧,搜索关键词‘手残一哥’——他的黑称,有个自称xg十年老粉的兄弟刚开了新帖,在线直播清算他的族谱。
陆以澜并不觉得难过或者愤怒,他反而挺开心的,大过年的,小黑粉没爹疼没妈爱,没对象、没兄弟姐妹,只能在贴吧喷人泄恨。
太可怜了,啧啧啧。
这样的人还不少,陆以澜依次刷了贴b、豆b、虎p,新帖很少,热度已经降了很多,他这时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奇怪,网络上的喷子都消停了,怎么还有人往他家里寄恐吓快递?
最后陆以澜打开了微博,微博竟然算最冷清的战场,大抵都在蹭春晚这个顶流的热度,他的私信没有太多新增,他一条一条全部点完,没想到点到一条真爱粉的留言。
这位真爱粉他已经有些眼熟,从他最后一场比赛输掉到现在,每一天都坚持写不低于300字的小作文安慰他,每天都坚持发,比‘微博会员’和‘新浪新闻’还持之以恒。陆以澜清理私信的频率不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认真地看一遍她发来的私信。
今天是除夕,陆以澜点互关,而后第一次回复了她。
[新年快乐]
发完,他丢开手机,躺下睡觉。
闭上眼睛前,他想,下一个白天晚点来好了。
但第二天阳光还是准时把他叫醒。
陆以澜伸手去拿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昨晚的私信,他收到了来自瑶瑶想曜曜的回复。
[也祝你新年快乐。]
他刚打算回,看见了医生发来的新消息。
[检查结果出来了,恢复得不错,再等一周,你就能每天玩一小时游戏了。过度一段时间后持续增加,不过定量就是定量,不能超过。如果你还想在夏季赛重返赛场,就得记住四个字:谨遵医嘱。]
陆以澜腾地从床上弹起来,瞬间精神百倍。
[放心,赵医生,我有多听话你还不懂吗?]
对方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但凡以前我说的话你有一句听了,就不至于到现在这需要做手术才能解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