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声姬赶忙道,“吾近日总觉胸口发闷,生怕旧病复发,大巫可要好好瞧瞧。”
只看她面色,可丝毫没有病态,楚子苓也不耽搁:“还请夫人屏退左右,吾好施法。”
见识过大巫手段,声姬哪会不听?连儿子都赶出了门,这才正襟危坐,等待大巫诊治。
谁料楚子苓并未伸手把脉,先问道:“夫人邀我,可曾想过当初的诊病之事会暴露人前?”
声姬眨了眨眼:“吾都好了啊,旁人又能如何?”
是啊,她症状全都消失了,就算有心,也拿不住把柄了,何必担忧。
这副无辜模样简直让楚子苓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她又问道:“那夫人之前的私事,可有人知晓?”
声姬这才郑重起来,赶忙摇头:“只身边一二心腹晓得,环儿都不知呢。那人也是偷偷夹带入宫的,旁人不会瞧出……”
楚子苓赶忙伸手拦下她的话头,她可没心情听这样的艳|史:“不知最好。此事当守口如瓶,不过若有人提及当初治病之事,夫人也可另寻个借口。”
声姬一怔:“什么借口?”
“就说是中了厌胜之术。”楚子苓微微一笑,扔出了答案。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厌胜之术是何法术?”声姬显然没听过“厌胜”一词, 面露茫然神色。
“厌而胜之,便称厌胜,乃是巫蛊一种,可借外物祝诅, 为巫者法门。”楚子苓解释道。
声姬一听就紧张了起来:“真有人咒我?不是说心鬼吗?”
厌胜她没听过,但是巫咒却是晓得的,难道真有人存心害她?!
楚子苓抬手虚按,止住了声姬的紧张:“夫人勿忧,能使出厌胜术的巫者并不多,这心鬼也未必是因厌胜之术而起。但若有人欲对夫人不利, 深究‘遇邪’之事,不寻个借口,实难交待。君上恩宠还是其次,真连累公子环, 夫人当如何是好?”
声姬向来贪图享乐,其实对儿子是否继位没太放在心上。但是齐国争位之惨烈, 她是心知肚明的,现在阿环受人追捧, 又了继位的可能, 若真一个不好闹的被贬被黜,她以后可就没了依仗!
想到这里, 声姬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大巫所言甚是!任姬那贱婢, 怕就想对吾不利!”
就算对争权不上心, 争宠声姬还是很擅长的, 内宫的勾心斗角也了然于胸。任姬原本受宠,儿子公子疆也有继位可能,现在却去了晋国为质,那女人岂不要妒忌自己?真闹出什么事,使个“厌胜之术”,也并非不可能啊!
见声姬终于认真起来,楚子苓不由舒了口气,继续道:“妄加猜测也无必要,不妨等人出手,再做应对。若真有人谈及当日之病,切记‘厌胜’一说。”
“大巫提点,怎敢怠慢?”声姬用力点了点头,“若有人害我,定要让她好看!”
见她放在心上,还露出了些睚眦必报的味道,楚子苓这才放下了心。
在历代的宫斗里,“厌胜”可算是大杀器了,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正因“厌胜”而起。说白了就是扎小人、贴黄纸,埋小动物这些低端把戏,但是架不住君王忌讳。诅咒管不管用并非重点,“祸心”才是关键所在。而告知声姬此事,正是一个被动防御的办法。只要有人动了杀机,想要借此陷害声姬,都可以送她一顶“巫咒害人”的帽子。而此话一出,也就有了应对余地,对于声姬这种破绽百出的局中人而言,是个不错的伤敌之法。
最重要的事情吩咐完毕,楚子苓微微一笑:“还请夫人伸腕,吾好查病。”
声姬忙不迭伸出手,任由大巫把脉。
这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当然不会有什么大病,只是天气燥热,导致肺腑血热,有些心悸胸闷,楚子苓开了药,又叮嘱两句,方才告辞。
见大巫要离去,公子环又亲自把人送出了门,临别时忍不住还道:“大巫要多来看看家母,宫中寂寥,吾怕她闷出病来。”
就声姬那性格,闷出病还真有点困难,楚子苓轻叹一声:“多事之秋,公子还当收敛心神,莫被人抓了把柄。”
公子环眨了眨眼,显然没听明白,那无辜模样倒是肖似其母。这样的人适合权力斗争吗?楚子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叮嘱一句:“公子必有心腹宾客,大可听听他们所言,知人善任,方为贤君子。”
这可是极为贴心的嘱咐了,公子环不由大喜:“多谢大巫关心,吾定多收些贤人在侧。”
看他那副急于表现的模样,楚子苓就知这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这不大不小的会面,倒是在后宫掀起了小小波澜,任姬哪能不知?立刻遣心腹前往巫乞处,通禀此事。
得知这消息,巫乞的面色阴沉了下来。那巫儿竟然真跟公子环母子有牵连!什么不愿入宫为巫,怕不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若是君上宠信,侧夫人亦言听计从,这巫儿的地位恐无人能及,自己这个官巫之首,还有什么用处?
须得尽早铲除这劲敌才行!
沉思片刻,巫乞沉声道:“声姬患病之事,还要借夫人之口,让君上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