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子,双手抱住膝盖,精心打扮过的娇俏面容默默埋入膝间,听着四下重又归于沉寂。
林间渐有风起,吹的林叶飒响,竹影婆娑。
“小姐,”菘蓝替她拢了拢衣领,“已经亥时二刻了,咱们回去吧。”
秦皎皎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钟伯行真的没有来。
接下来的几日,也不知那人是否在刻意躲她,秦皎皎日日都去猎场,竟是一次都没遇上过钟伯行。
韩容清连着用了几日的跌倒药膏,撞出的创伤虽是好了不少,肩头却也起了好些红疹子,跟随围猎的太医带的又多是些止血化瘀的药物,韩容清无法,只能早她们两日离开,提前返了程。
秦皎皎骤然失了个伴儿,内心只觉愧疚,加之被钟伯行爽约惹出的那点不痛快,两种情感相互加持着堵在她的心口,日甚一日地增剧着秦大小姐的坏脾气。
围猎的最后一日,几家千金聚在别苑的花阁里一起荡秋千,旁人都是欢声笑语地聚成一片,唯独她一人坐在树荫之下,臭着一张脸,谁来都不搭理。
与她所住院落只有一墙之隔的程家小姐是个爱打听的性子,她前几日就察觉出秦皎皎不对劲,可惜韩容清严防死守,让她始终没能寻个机会上前一探究竟。
眼下终于等到秦皎皎落了单,程家小姐心中欣喜,忙不迭地让自家丫鬟备了些点心,自己提在手中,凑到了秦皎皎身边。
“秦小姐,”程家小姐冲着她笑,“怎么一个人坐着呢,可是有什么心事啊?”
秦皎皎抬眸看她一眼,默默地转了个身。
程家小姐不死心地绕过半圈,再次面对着秦皎皎,“你同我讲讲吧,我保证不告诉第三个人。”
秦皎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她试图将话题引开,“前几日不是每日都要去看护着你那初入京兆府的胞弟,以防他说错什么话吗?今日怎的不去了?”
程家小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呢?京兆府昨日傍晚给大理寺的几位大人们发了协查令,此番参与围猎的两方人员均需要比我们早一日返回城内,我弟弟今日一早便收拾了行李,这个时辰想必都要从猎场出发了。”
秦皎皎倏地抬起头来,“大理寺?所有的大理寺官员都要一并回程吗?”
程家小姐点了点头,“应当是吧,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见秦皎皎突然起身要走,赶忙也跟着站起身来,“哎,你做什么去呀?你还没同我讲你发生了何事呢!”
秦皎皎随手抹了一把石桌上的香灰蹭上程家小姐的侧颊,“你脸上脏了,快回去重新梳洗吧。”
程家小姐一愣,自己抬手在秦皎皎碰过的地方摸了一把,果真沾了一手的黑。
“秦皎皎!”她愤愤地跺了跺脚,慌忙取了帕子擦拭,“你是不是疯了?”
秦皎皎没理她,尤自快步走出了花阁。
她连房间都没回,喊来把式便径直要出别苑去,菘蓝本想一同跟着,却被她安排着留下来善后。
把式手脚极快地套好马车,载着秦皎皎就去追赶那已经离开的大理寺的马队,可他们出发的时辰本就晚些,眼下紧赶慢赶了近两个时辰,竟是连马队的影子都没瞧见。
秦皎皎面色不虞地撩起车帘,“小顺,你确定离开猎场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小顺回道:“大路确实只有这一条,不过奴才倒是知道条小路,路程较之大路要缩短不少。只是那小路需得穿过一片树林,孤身纵马尚且难行,更枉论赶着马车了。奴才估摸着,他们该是不会走那小路才是。”
“小路?”
秦皎皎若有所思,“咱们若是走了那条小路,能追上他们吗?”
“不出意外的话,该是能赶上。”
小顺说完,身形突然一僵,“小姐,咱们不是真的要走那条小路吧?”
秦皎皎放下车帘,“自然是真的,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同你玩笑吗?”
小顺哭丧着一张脸,“小姐,咱们不走行不行?那条小路着实难行,奴才怕死啊。”
他顿了顿,又表忠心似的补了一句,“就算奴才的命不值钱,可万一将您磕着碰着了,奴才回去就没法同老爷交代了。”
“……”
秦皎皎呼出一口长气。
“小顺啊——”
小顺手一抖,“哎——小姐您说。”
“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还说要存钱买宅子呢?一间宅子可不便宜呢。”
秦大小姐凉凉地抛下一句威胁,
“走了小路,小姐我回去就给你加赏钱,若是不走,你下半年的月钱就一个子儿都别想要了。”
“……小姐您坐稳了,奴才这就换道。”
另一边,钟伯行与封若时分别骑着小黑与踏云,正行在队伍的最末端。
封若时气定神闲地扯着缰绳,一面策马前行,一面用余光瞥着面无表情的钟伯行。
他不知那日凉亭一别后,钟伯行与秦皎皎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就钟大人这几日愈见阴沉的面色来看,一准儿没发生什么好事情。
“钟大人?钟伯行?”封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