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的寒气刺激得贺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睁开了眼。
下午那会跟映尘聊了没两句,想到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一个没忍住就哭出来了,哭得累了居然直接睡过去了。
贺鸢坐直了身子,揉揉哭得酸涩发胀的眼睛,发现自己已身在丛林深处,目之所及全是浓稠的白雾。
“已经到了吗?”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贺鸢赶紧将身上的兽皮衣又裹了裹紧。
云豹的耳朵动了一动,轻声回道:“就快到了。”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缠绕在贺鸢的左脚脚踝上,柔软又暖和。
贺鸢又俯身趴回了云豹背上,天色渐暗,自己的眼睛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索性睁着眼看着白雾中朦胧的树影发呆。
原本一直匀速前进的云豹突然停下了脚步,,放低了身子,警惕地盯着前方,贺鸢见状,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放缓了。
猫科动物的忍耐力都出奇的好,映尘就这样半伏着身子待了好久,贺鸢在他背上趴着都开始肌肉发酸了,他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去看看。”等了好久,对面没有什么动静,映尘压低了声音向贺鸢知会了一声,才蹑手蹑脚的靠过去。
云豹走一步,就要停半分钟,贺鸢被映尘的警觉传染,内心忐忑地直咽口唾沫。
终于靠近了,贺鸢双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不敢有半点松懈。
映尘倒是放下了警惕,几步走了过去,地上躺着一匹呼吸微弱的雪狼,映尘动了动鼻子,在他身上嗅到了微弱的熟悉的气味,是贺鸢的气味。
“是你的老朋友。”映尘长长的尾巴缠在贺鸢腰上,将她放在了雪狼面前。
贺鸢呆住,老朋友?难道这匹雪狼是苍絮?
看着地上躺着的呼吸微弱的雪狼,贺鸢突然慌了心神,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兽皮袋,那个锦霄从维山那里换到的,装丝绵种子的兽皮袋。
“苍絮!”贺鸢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双手摇晃着雪狼的身子,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你醒醒啊……”
贺鸢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都在接受别人的帮助和照顾,却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她很着急,也很害怕,谁能告诉她,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没有受伤,应该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云豹碰了碰贺鸢的肩,沉声安慰道,“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真的吗?”贺鸢抬起头看着映尘,黑石般的眼里似有泪意。
映尘看着贺鸢茫然无措的眼神,很想舔舔她的脸让她安心,但是还是忍住了,最终只是拿鼻头蹭了蹭她,柔声道:“有我在,别担心。”
贺鸢一颗心终于稍稍安下,伸手解下雪狼脖子上的兽皮袋,系在自己的腰上,满满一袋子丝绵种子,苍絮都随身带着。
云豹用尾巴卷起雪狼放在自己背上,又腾出尾巴缠住了贺鸢的手腕,非常严肃地叮嘱道:“雾隐森林里很容易迷路,你不能夜视,一定要跟好!”
贺鸢应声,也伸手抓住了他的尾巴。
因为贺鸢步行,两人的速度慢了很多,贺鸢怕苍絮经不起拖延,几次出声让映尘加速,映尘都没有理,贺鸢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拖累。
如果自己不被胡天抓走,苍絮就不会为了救自己独闯雾隐森林;如果苍絮没有独闯雾隐森林,他就不会因为体力不支晕倒。
幸好映尘发现了他,如果只是自己从这里经过,自己又如何能发现他?如果没人发现晕倒在这里的苍絮,他是不是就只能这样枯等生命消逝……
贺鸢越想越后怕,无力和自责两种情绪在她心里来回缠绕。
“到了。”
映尘突然停下,贺鸢回过神来,抬头看去,眼前出现了一片宁静的湖泊,银色的月光铺洒在湖面上,有些浅盈盈的银色水纹浮动,静谧美好。
湖泊的中心是一座长满翠竹的小岛,竹林郁郁葱葱,夜风吹过,竹叶交缠发出刷刷的响声,在这幽静的夜里格外动听。
“好美……”贺鸢不由感叹出声。
“哗啦”。
宁静的水面被波纹划破,半颗金发人头从水里冒了出来。
贺鸢被吓的心脏停跳了一拍,连尖叫都忘了。
“稀客啊。”
金发水鬼的嘴浸在湖水中,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还伴随着咕噜噜的水泡声。
映尘用尾巴卷起苍絮,放到湖边,对他淡淡道:“把这匹雪狼带过去。”说完又将贺鸢卷起来放到背上,径直朝着湖心岛的方向走去。
“想什么好事呢?”金发水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又要潜回湖里。
映尘头也不回,“嗯,我一会见到师父会好好说一下,你是怎么‘热情’待客的。”
贺鸢本还在担心,却见潜得只剩一层头皮的水鬼又浮出了水面,眼神冷若冰霜,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是。”
说完这话,就极不情愿从水下拖出一片巨大的叶子,伸手拉住雪狼的后腿将其拉到了叶子上,满脸嫌弃地拖着往湖心岛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