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觉得让长公主归还虎符之事有些不妥。”
元梓文看着自己幼时的太傅,眼眸微眯,“如今再无战事,朕拿回这虎符有何不妥之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皇上在剥夺长公主的兵权,也只有这丞相大人敢对元梓文说一句不妥,只是元梓文平日里都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师傅,说的道理或是政见元梓文也受着,但是今天似乎一点也不买账。
丞相想起平时对他说的那些话,随即叹息。
元梓文微微思忖又道:“丞相还是觉得朕给皇姐的奖赏不够?那朕便追封她为君丽王。”
一个虚名再加封也不嫌多。丞相无可奈何,想起那时别人一句,“长公主若是男儿这皇位恐怕就轮不上现在的皇上了”定在元梓文的心里扎了根,这猜忌哪怕是姐弟又如何呢?
他低着头,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君王大手一挥。
“退朝——”
大殿之外,寒风呼啸,丞相冷得将手藏进了袖子里,却依旧有丝丝寒意侵入身体里,他缩着脖子,见墨从安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眉目浅淡,仿佛一点也不受这寒风侵扰。
墨从安道了声,“师傅。”
丞相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去,“陛下最近也不知为何,疏远你和长公主,这样下去——”
他满脸愁容,本来就不多的胡子快被揪秃了。
墨从安相比来说一脸淡然,丞相心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感觉天塌下来,他都能老神在在,让人怎么也看不透,不明白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的不在乎。
他道:“师傅何必担心呢?陛下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丞相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担心呢,还是该担心呢。
怎么觉着自己有点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丞相气馁地埋着头走了,墨从安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伐,脸庞转了个细微的弧度,余光瞥向某处,嘴唇微不可闻地勾了勾。
小桃察觉到墨从安这动作赶紧往旁边躲,心道:“不对啊,我都藏都这么隐蔽了,这书生怎么可能发现我呢,刚才一定是巧合。”
再探出头来时已经不见了墨从安的人影。
墨从安躲过小桃的监视出了宫,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小二一看他就不是普通人,于是殷勤地迎了上来,“这位贵客,是要吃饭吗?”
他彬彬有礼地答道:“我要找那苏有学苏大人。”
小二想起苏大人的吩咐恍然大悟,赶紧将墨从安带到了楼上的包厢。
墨从安掀开帘子,见苏有学正在玩乐,不知从那找来的几个风尘女子正围着他,有一女子胸前春光乍泄,手中举着酒喂苏有学喝,红唇在他耳边磨蹭着,一举一动俗媚不堪,其他女子不甘示弱,也举着酒杯,苏有学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该喝哪一杯了。
余光不经意瞥到墨从安才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哎呀,你来了。”
墨从安在他跟头,看他踉踉跄跄也没扶他一把,手放在宽大的衣袖里一动不动。
“坐。”苏有学招待着,又指向一名女子,“还不快去服侍这位大人。”
那位女子刚想坐到墨从安身边就被他的眼神冻了一下,这位大人进来的时候,她随便看了一眼,只当他是普通的书生,虽然脸上不带笑容,却像一个慈悲的人,只是这突然冰冷的眼神放在自己的身上,她缩了一下,不敢再上前。
“苏大人还是别搞这一套了。”墨从安端起面前温了的酒,细呷一口,“你叫我来就是来吃饭的?”
女子识趣地退到一旁。
苏有学褪去了不务正业的模样,眉目之间有一丝奸诈之气,“我知道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墨从安冷笑了一声,“苏大人难道没看出来最近皇上对我横眉冷对吗?”
他头上到现在还有元梓文昨日用砚台砸出来的伤疤,那张脸庞仿佛有了瑕疵的白玉一般。且在朝堂之上,元梓文每每都否定他的建议,他这光禄大夫本就是个虚职,如此一来,群臣看他的眼神也就变了。本来觉得他清高不容易拉拢,后来便是看笑话一般了。
苏有学凑近他,用诱惑的语气问道,“既然如此,您想不想换个主子?”
墨从安难得勾唇,“听着不错。”
☆、四个长公主
墨从安最后跌跌撞撞地从酒馆里出来,面色有几分坨红,上次被长公主灌了那么多也面不改色,这次自然依旧是装醉。
他脸庞不经意地往后偏了偏,假装自己没看到后面跟着的那几个黑衣人。
街上猝不及防地就下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在墨从安的白衣之上,一丝踪迹也无,只是那乌黑的长发上沾染了几朵,慢慢地又化成雪水。
他脚步一顿,没想到会看到长公主。
元梓筠玩着正入迷,一下子被小摊贩捏出来的糖人吸引,一下子又被那奇奇怪怪的灯笼吸引,她从小在子弦谷长大,还从未见过这等新奇的玩意。
元梓筠倒也挺想得开的,皇帝才给她令牌,她立马就拿着出宫了。
看着她嘟着唇眼睛死死盯着糖人,墨从安脸上不经意浮现笑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