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清冷的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杈,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晃来晃去,看得柳汉林心慌。
他站在树底下,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个哆嗦。
对面的男人手指轻叩另一只手上的扳拇,嗒嗒清脆声响。
柳汉林的心跳也一下紧过一下,似敲在他的心尖上。
“你是从哪来的?”星左问。
柳汉林回答道:“我是从双柳村来的。”
“来干什么?”
“我是……来买些书和字帖的,明年就要参加会考……”
话还没说完,柳汉林身子整个翻转,“哐”一声落在地上,一双锦靴从他模糊的视线中走近,踩在他的手指上。
“咔”一声脆响。
“啊~唔……”
柳汉林刚叫了一声,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破布,把后面的声音堵回去。
“说错一个答案,断一根骨头,说话算话。”沈居寒缓缓道,“别让我重复第三次。”
柳汉林浑身冒冷汗,痛得几欲昏厥,嘴里呜咽着,拼命点头。
“来干什么的?快说!”
“我是……是吴家人让我来的,说让我来找阿月……”
“哐!”柳汉林又被拎起来,在空中翻转着落地。
“重新说。”
柳汉林眼前直冒金星,脑瓜子也嗡嗡的。
重新说?重新说什么?他刚才说的就是实话啊!
“我说的是实话……”
“真的是吴家人让我来的,说是阿……”
“月”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那双锦靴又要踩上他的手。
他吓得一激凌,脑子突然转过弯来:“说是江小姐现在过上好日子,出手阔绰,让我来……来找她,要点钱。”
“继续说!”
“江小姐以前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经常被她娘打骂,特别可怜,还不给饭吃。
我有时候会给她点吃的,她就记住了,有时候会帮我缝个衣裳口子什么的。
我还给过她几本破旧的字帖,她说想练习写字。”
柳汉林抿住嘴唇,眼神略有些躲闪,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黄石坠子。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沈居寒的目光。
他看一眼星左。
星左抓住柳汉林手腕,猛地一错骨。
柳汉林杀猪般一叫,星左手中匕首抵住他喉咙:“再叫。”
柳汉林猛地吞一口唾沫,瞪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喉咙碰到刀尖。
沈居寒勾勾手指,柳汉林把那块黄石坠子递到他垫着帕子的手上。
“哪来的?”
“我……是我在县里集市上一家玉石店相中的,但我舍不得买,就……故意跟江小姐说了。
没多久,她要离开双柳村,就买了这东西送给我,还让人在上面刻了字。”
沈居寒目光冰凉,翻过来看,上面刻着“才高八斗”四个字。
四周一片寂静。
连风声都似乎停了停。
柳汉林心像被一根细韧的丝提起来,喉咙处感觉到那把匕首的森凉,只要稍稍往前一递,他就得一命呜呼。
而他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好想回家……
恰在此时,头顶上传来沈居寒清冷的声音:“想活,还是想死?”
……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江月回睡梦中感觉到丝丝凉意,很是舒爽。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斩司命小声地叫,还有小糖和白米低低的说话声。
披上衣裳,推开窗子往外看。
雪已经停了,满世界都是银妆素裹,小糖和白米穿得厚厚的,圆圆滚滚,正一边打雪玩,一边扫雪。
斩司命吃完谷子,一脑袋扎进雪堆里,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她醒了,两人一鸡赶紧过来问安。
“小姐,您醒了,要摆饭吗?”
“一会儿吧,还不饿,你们收拾你们的。”
江月回想起之前在阴司时,也不会下雪,但有时候听那些路过的鬼魂说,雪有多好玩,多好看。
按捺不住,就想偷偷去天庭找雪神,被北阴大帝发现,直接把雪神叫了去,下了三天三夜。
她也像小糖和白米这样,拉着孟婆她们玩雪。
正在回想,斩司命突然高声叫,翅膀展开奔向门口。
“谁?出来!”小糖喝道。
“小姐饶命!老奴是来传话的,没有恶意。”
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
接连死了两个嬷嬷,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人已经没有了。
“什么事?说。”
“回小姐的话,老夫人说,见昨天小姐收的补品里有上等百年参,差老奴来要一支。”
说得真干脆,连半点迂回都没有。
“她说要就要?”江月回似笑非笑,“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嘴这么大,脸呢?”
“……”
“回去告诉她,的确是有,还不只一支,但本小姐不给她。”
嬷嬷迟疑一下又说:“回小姐,老夫人说,您要是给了,她或许还有恻隐之心,可怜你一下。要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