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居寒抿一口茶,面色不改。
“副指挥使去忙他的事,青松山的情况,他已经向本公子禀报过,”他话峰一转,“江小姐,拿走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江月回伸出手,白嫩的掌心托着一枚黄玉印章。
“沈公子,是想要这个吗?都察使的印章,”她语气玩味,笑意不达眼底,“这次去青松山,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你早就有计划,对吗?”
沈居寒略一颔首:“不错。”
事到现在,也没必要再瞒着。
“所以,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土匪,而是官兵,”江月回轻笑,“沈公子早就知道。
只不过碍于都察使的身份,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这才要等待时机。”
“江家不过就是个替罪羊,一枚棋子,粮食没丢。
是都察使为养私军,所以,命江二叔暗中替换。
沈公子稳钓鱼台,用我江家人的命,去钓都察使这条大鱼,对吗?”
凉州有三大衙门,三大官员。
布政使管政务民生;都察使负责司法平冤狱;而指挥使执掌一方军政。
三司并立,谁也不比谁高,关系极微妙。
但都察使意图养私军,这就为指挥使所不容。
沈居寒心中惊诧,他原本以为,江月回看到印章,难免会多想,误会点什么。
没想到,江月回竟然如此聪慧,只凭这枚信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江小姐,都察使意图不轨,祸乱凉州,危及凉州百姓,本公子岂能坐视不理?
江家也并不全是无辜,若非江二被说动,若非你父亲轻信他人,江家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江月回嘴角微勾,细长的眸子冷光潋滟:“凉州百姓的命是命,我江家人的命就不是命?
我父亲轻信他人,罪就至死吗?
你们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要人生便生,要想弃就弃,真是威风啊!”
沈居寒微微蹙眉。
星左忍不住道:“江小姐,我们公子……”
沈居寒摆摆手:“江小姐,这件事情本公子已然接手,就会负责到底。
你且放心,这次回城,本公子会保江家无恙。”
江月回起身,浅浅福了福身:“那就多谢沈公子大恩大德,如同再生父母。”
“不过,”她挺直腰背,目光冷锐,“现在证据已经拿到,有没有人保,江家都能免死。
所以,我不想欠沈公子的人情。
您只需要把粮食押回,回去之后如何做,我自有主张。
不劳费心。”
“不欠人情?”沈居寒短促一笑,“江小姐能站在这里与本公子说话,你说,不欠人情?”
“沈公子,”江月回坦然回视他,“你我之间有约定,答应我的条件,我给你治伤病。
这次出兵,是我救你在先,送回粮食,是因为你想要这枚印章。”
“你和我,”江月回上前一步,“从来都是平等交易,并无相欠。”
沈居寒看着她小脸紧绷,锐气逼人的模样,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一把抓住她手腕,嗓音从齿间磨出:“你是本公子的未婚妻,何谈什么人情交易,什么相欠?”
江月回挣开他的手:“江家贱为棋子鱼饵,不敢高攀。”
沈居寒眸底冒出寒气:“你想干什么?”
“我要退婚。”江月回一字一顿。
“你敢!”
“你会看到,我敢。”
江月回把手中印章一抛:“告辞!”
她转身大步离开,头也没回。沈居寒指间捏着印章,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主子,您明明有安排,江家人不会死,为何不告诉她?”星左急声问。
“她不会相信,”沈居寒垂眸,“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在自辩。”
“那……她真的要退婚怎么办?”
沈居寒轻哼:“她说退就退?你去派人暗中跟随。
这丫头看着柔弱,实则刚硬,别让她吃亏,也别让她发现。”
星左眼底闪过诧异,垂首道:“是。”
江月回还骑上那匹马,动身回城。
天有点阴,似乎快要下雪,几十里路,还得赶紧赶路才行。
刚要走,身后传来一阵鸡叫。
“斩司命,”江月回浅笑,“跟我回去吗?”
斩司命扑楞开翅膀,稳稳落在她身后马背上。
“你倒机灵,走!”
江月回挥鞭策马,离开山庄。
……
天近黄昏,果然下起小雪。
冷风扑在脸上,刀割一般。
吴大一手擒着酒壶,一手拎着二斤牛肉,哼着小曲儿回小院。
他在吴家做管家,干了好多年,也捞了不少,这座小院是他初夏的时候才买下来的。
就为在这里安置外室,没事的时候过来快活快活。
一进院子,就差点滑倒,忍不住冲着屋子里嚷道:“怎么院子里没挂灯笼?”
屋子的光也不亮,平时听到他的动静,外室早就迎出来。
今天这是因为天冷,睡了?
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