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灯笼的男人目光凌厉,腰间挎刀,还悬挂腰牌。
沈府的一等侍卫。
“你会治病?”
见面就直奔主题。
问话间,他的手指搭在刀柄上,似乎只要江月回说错一句,就要血溅当场。
本来就阴沉压抑的牢房,气氛更加紧绷。
“会,”江月回点头,干脆坚定。
“出来。”
狱卒连忙打开牢房,江月回往外走。
“阿月,”江季林颤声叫。
或许,父女这一别,就是永诀。
“父亲,没事的,等我救你出去。”
男人眉峰微挑,好大的口气。
凉州布政使和指挥使并驾齐驱,虽说指挥使能在死牢提个人,但救下这么多,也是不可能。
更何况,指挥使与布政使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维持着表面平衡,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一个小小的治粮官打破?
要不是为了主子的病,他也不会来走上这一趟。
江月回出牢房,抬头看广阔的天,沉甸甸的暗色已经铺天盖地压下来,点点星子点缀其中。
“上马车。”
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催促着上了马车。
沈府距离并不远,也就一刻钟左右,马车停住。
沈府门前有两尊大石狮子,张嘴瞪眼,屋檐下几盏灯笼,在夜色中摇晃。
侍卫没带她走正门,而是走了一边的偏门。
江月回也无所谓,跟着他穿宅过院,到一处院子前。
“别乱说话,还有,别动其它的歪心思,若是敢对公子不利,先死的是你。”
江月回偏头看看他,又淡淡收回目光。
“……”
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屋子里灯火通明,一人穿着清浅白衣,滚金边宽摆,懒散地靠着。
他手中握着一本书,长发披散没有束起,黑如丝绸,映着雪白衣衫,清冷到极致。
“公子,人到了。”
沈居寒偏头,长眉微挑,睥睨看来。
他眸子细长,是漂亮的丹凤眼,瞳仁黑浓如夜,目光沉沉,宛如有一张密密的网,缠在江月回身上,刺入皮肤。
冰冷,陌生,危险。
江月回平静回视,发现他的眼角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颜色艳丽,映衬着极白的皮肤。
还怪好看的。
不过,江月回上天入地,什么绝色没见过?
纵然沈居寒长得的确出挑,以凡人之身站在众神君中也不逊色,但也没让她有多惊艳。
“江小姐?”沈居寒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玩味。
他放下书,指尖绕起一根红色丝绳,下端那枚他与江月回的订亲信物。
“我是。”
“本公子记得,一年前曾远远见过一面,怎么一年过去,模样就变了?”
一年前?见到的是吴瑶瑶吧?
“长开了,”江月回脸不红心不跳,“之前太丑,丑得没法看。”
沈居寒微怔,这个回答——让他没想到。
“本公子听说,江大人因为丢失赈灾粮食,以致民怨沸腾,已经被布政使下令,江家今夜被处斩?”
“是的。”江月回点头,“不过,比起江家,沈公子是不是应该更关系另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病,不是病。”
江月回说完,沈居寒的目光刹那凌厉。
江月回坦然回视:“我可以治,但我有一个条件。”
沈居寒手指轻捻那枚吊坠,苍白指尖映着如血的玉,如他眼尾的痣。
“江小姐,本公子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救你全家。”
江月回平静点头:“我明白,等我给公子治完以后,我再说条件。”“呵,”沈居寒短促笑出声,“你倒是有自信,本公子这病,别说整个凉州,就是京城中的人也来看过。”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江月回并不胆怯,目光掠过他胸口,“公子的伤乃是旧疾。
伤与毒并发,每到秋冬,便苦不堪言,稍有不慎,就有断命的可能。
能活到今日,可见身边的大夫也不是一般人,定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剑光一闪,侍卫手中剑出鞘,直指江月回。
“说,是谁让你来的!你是从何得知?”
沈居寒的伤是秘事,别说伤病的具体情况,就是他的真容,也没几个人见过。
江月回不为所惧,只盯着沈居寒:“沈公子,我能治好你的伤,不是控制伤势,是痊愈。”
沈居寒重新仔细打量她,灯光里,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稚嫩得像一朵刚露出尖角的小荷。
可她身姿挺拔,冷静从容,目光平静幽深,不辩喜怒。
看不透。
沈居寒心头闪过一丝讶然。
他摆摆手,侍卫把剑收起。
“江小姐,令尊所犯之罪太大,已引民怨。”
“我知道,我刚才说过了,所求的条件,并不是求救。”
“那你要什么?”沈居寒眉梢微挑,“难道,是想与本公子完婚,救下你一人?”
他语气玩味,带几分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