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把花被拔掉又种回去的事情说了。
蒋徽啼笑皆非。这孩子瞧着家里什么东西不顺眼了,第一反应是动手清理掉,先斩后奏的时候居多。她柔声解释道:“有些花草,我是为了做香露、香料才试着种的。”
阿昭认真地保证:“以后,我不乱拔花草了。”
“说到做到?”
阿昭用力点头。
蒋徽俯身,查看他的双手。小胖手的手心红通通的,该是被小铲子柄部硌的。她不免心疼,“怎么不早来告诉我呢?”
“我拔的,就应该我种回去呀。”阿昭把双手背到身后,笑得现出小白牙,身子微微晃着,“但我力气小,郭妈妈帮我了。”
“你这可真是费力不讨好。”蒋徽把他抱到怀里,又对董飞卿一笑,“吃饭去。”
饭后,董飞卿提了提进宫的情形,把玉佩拿给蒋徽,“收起来吧。”
蒋徽找出一个相宜的锦匣,存放到库房里。
入夏,蒋徽再次有喜,薇珑、舞阳公主也先后诊出喜脉。而到了秋日,薇珑的脉象确定,怀的是双生儿。
蒋徽惊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心。
薇珑长期着手造园事宜,身体要比寻常闺秀好一些,但是,第一胎是双生儿的话,承受的便是双倍的凶险。
她与董飞卿说了说这层顾虑。
董飞卿道:“严道人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我已经托人寻找。他何时得到口信,一定会进京来。”
蒋徽欣喜不已,“那太好了。能尽快找到他就好了。”
“你啊。”董飞卿把她的手纳入掌中,“等道爷来了,也得让他给你把把脉。这次我瞧着你特别辛苦。”
这次,她害口的情形很厉害,小偏方、大夫的方子根本不管用。他那半瓶水的医术,把把脉还行,别的有心无力。
“应该是女儿。”蒋徽说,“贴心的小棉袄,难免娇气些。倒也习惯了。”她拉过他的手臂,枕上去,“不说这些。要真是女儿,你没边儿地宠着的时候,我可不答应。”
他无声地笑了,“是得管着我点儿。”
蒋徽有些乏了,揉了揉眼睛,“要睡了。”
“嗯。”
过了一阵子,恍惚间,蒋徽听到他说:“解语,谢谢你。”
“嗯?”她睁开眼睛,“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笑着,柔声答道:“解语。”
她莞尔,“听着居然一点儿都不别扭。”
他如今打心底觉得,她的小字与她完全符合。
靖和二年正月,蒋徽生下一女,薇珑生下龙凤胎,舞阳则生下一子。
连番的喜事,让包括帝后在内的各家长辈笑逐颜开。
这次,几个孩子仍是皇帝取的名字。董家的女儿名为筠心。
阿昭因着添了妹妹,每一日都喜气洋洋的,经常守在母亲、妹妹床前,有时只是噙着笑看着筠心,有时则会小心翼翼地握一握妹妹的小手。
他问蒋徽:“娘亲,我以前也是这样吗?手、脚好小诶。”
蒋徽笑道:“是啊,小孩子都一样,要一点点长大。”
阿昭“哦”了一声,“唐家的文昫弟弟、绎心妹妹,比筠心还小,但是,和筠心一样好看。”
“我们阿昭做哥哥了。”蒋徽问,“等他们大一些了,愿意陪他们玩儿么?”
“愿意啊。”阿昭认真地说,“想想就特别开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唐家的祖父、祖母、伯父、叔父,还有小姨母,都要我常去。”
“让爹爹有空就带你去。”蒋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到妹妹大一点,我也可以带你们一起去。”
阿昭笑容灿烂,“好啊。”
靖和四年,四海咸宁,天下步入盛世。
靖和五年,殿试后放榜,十一名进士、进士出身出自应天书院。此后多年,历届殿试后,录取人数少则一百多名,多则近四百名,出自应天书院的考生始终能在殿试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因而,各地学子趋之若鹜,不乏千里迢迢来求学的。
除了为朝廷培养国之栋梁,应天书院亦有才子才女辈出,例如成名后常年专攻戏剧并成为名家的申雅岚、冯蓉。
筠心三岁那年,蒋徽回到书院,主教作画、文章。
程、唐、陆和董家的孩子们到了开蒙的年纪,相继开蒙,进到应天书院读书。
相较于书院的成就,三合镖局带给董飞卿和方默的,似乎只有越来越响亮的名声、越来越多的银钱。
两个人似乎都是对走镖这件事的兴趣大于钱财——不牟利,万万不行,但银钱越来越多了,便不大当回事,只说董飞卿,经常是分红之后,转手就把大笔银钱花到书院。当然,前提是已经留出足够的家用。
书院随着学生的数目逐年增多,先后两次扩建,负责此事的,自然是郡主黎薇珑。
未到而立之年,董飞卿便与蒋徽实现了余生共同的目标:寄情于教书育人,不需再为镖局诸事亲力亲为,不需再一次次与至亲至爱的人小别。
再不会有功名利禄的羁绊,唯有清心寡欲的从容悠然。
如此岁月,唯剩静好,只需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