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六郎跪下了。
“这,这是干啥?”
众人慌张的去扶,江秋意却止住了进去的脚步,定定的站在营外。
“大伙就让俺跪着说话,要不俺这心里,难受的慌。”
六郎顿了顿,才让自己哽咽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魏照滥用职权不错,可这事到底是因为俺才出的,他想让俺死,大伙不过是受了俺的拖累,尤其是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是俺对不起他们!”
他往地上重重的嗑了一记响头,脑袋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心疼的江秋意端着药碗的手都是哆嗦的。
“不,六郎,你别这么说,咱大伙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怪那魏照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大伙见六郎执意不肯起身,便都跟着他一块跪着,堂堂七尺男儿,本是有泪不轻弹的,可六郎眼神的自责内疚却让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眶。
第285章六郎,我要回去了(三更)
六郎的双肩一直颤抖,隐忍了半晌他才说:“是俺的错,俺应该早早察觉魏照的恶毒心肠,收敛锋芒不与他争锋,或许土城之战便不会如此惨烈,但凡他能早一天派援兵过来,弟兄们就不至于死的这么惨!”
江秋意心惊,她知道那个“或许”才是最折磨人的,六郎的这一生每每回想起土城之战,都会想着这个“或许”,而这个“或许”,会让他终身愧疚不得安宁。
“如今魏照已死,可即便他没有死,俺也不会再一味忍让了,曾经有人跟俺说过,处事待物不能一味的隐忍退让。要学会亮出自己的利爪,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尝尝鲜血的味道!”
六郎在同袍的掺扶下站了起来,他说:“俺要当大将军!大秦立国数百年,从来没有过平民出身的大将军,俺就要做这第一人!等俺当了大将军,俺绝对不会再让弟兄们死的这么憋屈!老秦人的热血应该洒在战场上,而不是被自己人阴谋算计陷害。”
他伤痕累累,血战不止没有拖垮他的身体,他的心智,甚至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执拗,那样的志向直白的宣之于口之后,谢六郎的眼睛笃定的仿佛大将军印,从来都是他手心里攥着,他有一个目标,并且为之坚定不移的拼命。
众人先是骇然,而后坦然。
金龙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谢六郎入营以来屡立战功,视同袍如手足,就连一直陷害他的魏照,他都在战场上舍命搭救过好几次。
“好!”
“好!”
“好!”
……
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用一个“好”字,便表达了他们支持六郎的决心。
“六郎,咱现在虽然只剩下八百人,可弟兄们和你是一条心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是,我们支持你!奶奶的,那些个世家子弟也嚣张了好几百年了,是时候让咱老百姓扬眉吐气一回了!咱就从千夫长,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总有一天,你会当上大将军的!”
“是!大将军!老百姓自己的大将军!”
江秋意垂眸,有一滴眼泪掉进了药碗里,里面的人有离开的意向,她忙后退几步,佯装刚刚过来的样子。
只是刚出六郎营帐,一个个被他的热血激发的豪气干云的众人,一眼看见江秋意,抱拳别扭的唤了一声:“秋小哥。”
然后一个个面红耳赤神情怪异的走了,那些假装不经意往她身上瞟的眼神,别说有多怪异了。
江秋意摸不着头脑,进去就问:“你这些兄弟都咋啦?一个个看着我怪怪的。”
“没事,大概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标志的少年郎吧!”
六郎坐在床边,笑眯眯的朝江秋意招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江秋意原就娇小玲珑,穿了军装刻意隐瞒了女子身份,混在五大三粗的兵丁里头,看起来可不就是个小小少年郎么!
一番话叫人哄得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江秋意想,真是不得了了,六郎这张嘴越来越甜了,跟抹了蜜糖似的能甜死人。手里头的药碗递给了六郎,她说:“快喝,温度刚刚好的。”
谢六郎傻笑了一下,也不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就着碗就将一大碗黑漆漆苦了吧唧药汤喝完了。
江秋意放下汤碗,指尖微红,略略有些疼,她想藏起来不让六郎看见,奈何谢六郎百步穿杨的名头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眼尖,本就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再加上一双眼睛全都长江秋意身上了,怎么能看不见!
“可是烫着了,俺看看!”
不由分手的就将江秋意的手拽在手里,瞧见了那指尖上的微红,心疼的不得了:“咋那么傻,不知道拿个托盘盛着呀!手指头都烫红了!疼不疼?”
“你要是真心疼我,军营里这么多人,干嘛眼巴巴的让我给你送药换药?你支使谁不行?我正做着饭呢!”
六郎被怼的有些不好意思,又露出了憨厚的一面,只尴尬的挠挠头,然后就被江秋意顺势推倒了。
“来来来,换药换药,换好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抓饭好了没。”
他年轻体质好,即使受了那么多的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