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苗苗已经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三遍,可她举着手里头的火把,却还是不敢去点燃那一堆耗费了她无数心血的泥胚子上头的干草,站在日头下,整个人汗流夹背,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转过头来将火把塞给了江秋意。
“姐,俺,俺俺不敢,你点吧……”
江秋意没有接过火把,而是顺着楚苗苗的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推着她又回到了台子边。
“有什么不敢的?你不点火,它们就永远只是一堆塑了形状的泥,凤凰浴火才能重生,有什么?漫说你早就已经成功过一次了,害怕啥?大不了咱重头来过!姐陪着你!”
两个女人将火把伸到台子上点燃那一堆干草的时候,两只手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江秋意手里头的其他投资短时间内是很难回拢资金的,甚至还要不断的砸银子进去,这陶厂是她最大的指望了。
火苗在风势的作用下四处乱蹿,很快所有的陶具就都没淹没在了热浪翻滚的烈火中,所有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一堆烧的根本看不清里头情况的篝火,中间偶尔传来一两声炸裂的声音,都挑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只有琦官傻乎乎的拍手大笑:“炸了炸了,像爆竹一样!”吓的三姐忙去捂她的嘴,一个劲的告诉她不吉利的话不许说。
江秋意笑了笑说:“不碍事,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火苗熄灭的时候,楚苗苗是头一个冲上去查看的,只见她回头,傻傻的说了句:“姐,碎了三个,其他的,其他的,都成了!”
紧接着她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江秋意,开始大喊大叫:“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要不是江秋意下盘扎的稳,估计都要被她直接扑倒在地上了。
“好了好了,你可是大师傅,那么多小徒弟看着呢,淡定一点!还不快去捞出来上紫胶,回头热度下去了紫胶可就上不好了!”
“哎!”
楚苗苗应了一声忙去招呼她的小徒弟们帮忙,江秋意也没有闲着,撸起袖管就干了起来。李贯宇一个眼神,他的两个伙计也过去搭把手。原本荒凉的山野空地里,一群人劲头十足的干着活,就连那最小的小学徒,也没有偷懒耍滑的意思。
所谓的上紫胶,也是江秋意想出来的法子,山里头有一种叫紫胶的树,流出来的树脂全都是暗紫色的。
裹在棍子上往刚刚烧好的陶具上抹,既能给原本朴实无华的土陶具增添一抹韵味十足的艳丽色彩与光泽,又能防止陶具各个粘合处不渗漏。李贯宇只想到一句话:生存与自然而师法自然。
不管是麻辣小鱼干,魔芋豆腐还是这做陶的每一道工序,江秋意似乎比任何人都懂得与大自然相处,她会的这些个东西,一开始听起来稀奇古怪旁门左道的,可当真用到了生活中,却又受用无比。
“李贯宇,你有空在那傻站着还不过来搭把手,一群女人和小孩在这干活,你一个大老爷们站那么远的看着也不嫌臊的慌!”
江秋意实在是被看毛了,不得不出声打断李贯宇那两道赤果果的注目礼。
李贯宇倒坦荡,不想帮忙还真就没有一点想帮忙的意思,被江秋意嘲笑了还照样没脸没皮的说:“在下不是派了两个伙计帮忙了嘛?我是他们少东家,他们干的活自然是算到我头上的,而且,在下真的是怕烫啊!”
废话,那些个土锅子土碗什么的可都刚刚经历过一场烈火的淬炼啊!就是要趁着那股热度融化了紫胶才能均匀的抹上去,能不烫吗?
虽然江秋意事先缝制好了厚厚的棉手套人手一只的戴着,可看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的样子,就是不烫手也是热的够受的了,李贯宇一向是最怕热的,按他自己的话说,头可断血可流,热起来就不行……
江秋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有时候觉得他真性情不造假吧,有时候又觉得他纯粹就是不要脸而已。尤其是他伸手去摸立在那的那块牌子上头“品秋”二字的时候,就忒不要脸了!
她开始觉得拉李贯宇入伙的事情简直就是给自己埋雷的自杀行为,总有一天她非叫李贯宇这颗雷害的粉身碎骨不可,可她没有办法啊,谁叫她手里头钱不够呢?没有李贯宇的那三百两,这陶厂还真是开不起来。
心里头暗暗想着:实在不行等陶厂上了轨道了,她就撒手不管算了,少和李贯宇照面,寡妇门前是非多,改嫁的寡妇再加上独守空闺,那是非就更多了!
何况李贯宇那个心思都刻在脑门上了!真是不省心!
第172章送陶
陶厂烧制出来的第一批陶具,风干了三天之后,江秋意亲自送上了姑子庙,六郎娘本来也打算跟着一起来的,都牵着琦官的手跟江秋意走到村口了,可又掉头拐了回去,只说了一句:“你去瞧瞧,她要是真的改了,就叫她接回来吧。”
六郎娘心情复杂,她分不清她倒是怕去了见到谢四妹死性不改然后伤心绝望,还是怕去到了见到自己幡然悔悟的亲闺女,又怪忍不住责怪自己太狠心将她送去了姑子庙。
其实谢四妹却姑子庙也没几天,估计金刚经都还念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