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远远的看着,分明瞧见了胸口一丝不易察觉的起伏,那床上到处散落着灰白的脱发,这屋里又有一股区别于外头陈年霉味的骚腥气,心下有了些计量。
慢慢的走到六郎身边,一只手按在他起伏不定的肩头,低声问他:“我看看可好?”
其实江秋意内心是非常挣扎和紧张的,就凭她那手绝大部分要依靠先进科技的医术,要救六郎的娘,还真不一定有把握!可是万一自己还没进门,谢六郎的养母就死了,那岂不是更遭?
在这个封建专制的古代社会,要怎么顶着克死夫婿克死婆婆的骇人名声,生存下去啊?
两害取其轻的道理,江秋意还是懂的。
可是习惯了21世界科技发达的各种医疗仪器,和先进的药物的辅助,离了这些,要在落后的古代,救一个重度贫血到休克的人,谈何容易!
就算真的有设备,简单粗暴的直接输血救人,恐怕这些古代人会直接把自己当成妖怪吧!
江秋意满脑子胡思乱想,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屋子的人,都叫这一句轻飘飘的询问给惊着了。
谢六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二两银子买回来的冲喜媳妇,却在那一双寒潭似的星眸里,看到了某种安抚人心的坚定。
从前说服病人家属同意做紧急手术的时候,江秋意都是用的这一招,盯着病人家属的眼睛,告诉他们,自己绝对会尽全力提供最好的治疗。这是一个医生,日积月累的特殊技能。
谢六郎望着江秋意的眼睛,点了点头,松开了手,给她腾了个空。
江秋意很想仔细的给谢六郎的阿娘检查一番,但碍于六郎在场,毕竟男女有别,也就没有去掀开被子检查他娘是否真如自己所想,多年来一直恶露未尽。
眼下,救命是最要紧的,其他什么的,日后可以慢慢调理。
这就是重度贫血到昏迷休克了,先前的猜测完全没有错!
江秋意在医学院的时候虽然学的是妇产科专业,但是在医院工作的那几年,却和中医科室的老主任关系最好,从他那里也学到了不少博大精深的中医国粹。
她伸手掐了掐六郎阿娘的人中,一直掐到她“嘤”的一声,缓过来一口气,又对欢喜到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谢三姐说:“家里有老姜,红糖和米酒不?”
谢三姐愣了愣,见江秋意直勾勾又带着焦急的神情望着自己,忙道:“厨房里有老姜,红糖和米酒……”
这两样东西金贵的紧,整个谢家村也是没有几户人家有的。
四奶奶虽不清楚谢六郎带回来的这个小娘子的来头,但估摸着就是六郎买回来的媳妇了。
红糖和米酒,多金贵的稀罕物啊!北秦不产稻米,连年征战,南来北往的商旅锐减,大秦的货物流通闭塞,北秦人想吃口南秦才有的大米,是极其不容易的!
自己家中的那点宝贝,还是年节的时候,嫁到临安城大户人家当小妾的外孙女遣人送来的,自己一直留到现在都没舍得吃。
这两样东西,整个谢家村,估计除了自家,怕也是找不出第二家有的了!
但是看那小娘子的神情,竟像是真的有把握把六郎阿娘救回来!回想起六郎阿爹生前待人的种种好,和六郎娘这个后过门的续弦,这些年也确实过的太不容易!
四奶奶心下虽然不舍,但到底还是心善,忙道:“红糖和米酒我家中有,快随我回去取去!”
不管怎样,救人要紧!
江秋意这边一听东西有了,便又接着道:“三姐你跟着四奶奶回去取,回头将老姜磨碎了,连汁一起兑上米酒入锅煮开,切莫添水,熬开后再放红糖,在灶上大火熬开便端进来,先提上来这一口气要紧。”
江秋意吩咐完,也没有闲着,牵起了六郎阿娘的手,寻着穴位,开始力道均匀而准确的按压,为她活血,帮助她周身血气循环起来。
只可惜手头上没有任何能用的工具,要是有针灸用的银针,便不用这么麻烦了,效果也能更好些。
“哎!”谢三姐也顾不得疑惑这素不相识的小娘子怎么吩咐起自己起来,轻车熟路的跟指挥过千军万马似的。
笑话,想她江秋意上辈子可是金牌妇产科医生,手底下带过的实习生怎么也有百十号人,分配工作什么的,她是再拿手不过的了。
谢三姐一听自己阿娘还有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扶着步履蹒跚的四奶奶,都恨不得自己生出男人般的气力来,将四奶奶背着飞奔回去取那救命的红糖和米酒了!
江秋意将六郎阿娘两只手,顺着穴位都按压了数遍,感觉到她身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热乎气,就又接着吩咐还跪在床前的六郎:“六郎,你去烧一锅热水来,我有用。”
当下正值寒冬腊月,谢家村没有水井,所有的饮用水都是从村口的那条已经结上厚厚冰面的小河里来的。
江秋意一心想支开谢六郎,却并不知道去取水烧水,确实是得男人才能干的力气活。
家中仅有的那一口能蓄水的大缸,入冬河面还未上冻的时候,就被谢大郎以他家人口众多,水缸不够用的借口光明正大的抬走了。
家里现在用水,都是用一点,就去河里凿一块冰扛回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