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被当作洪水猛兽的李文柏摸摸鼻子,突然觉得这小孩若是不搞些糟心的事情,其实还蛮可爱的。
不过这想法也是转瞬即逝,李文柏也懒得多想,便回想着今日要考校的课业边往王行之的书房走去。
半山书院地如其名,整座五华山除了书院和五华寺之外几乎不剩下了什么,占地面积之大,甚至有学年不同的学子同在书院学习数年,一面都没有见过,还是为官多年后偶然提起时才知道两人师出同门。
书院的大部分土地被用作学堂和书房,被雇佣的夫子有负担不起京城房价的,也多居住在这里。
王行之的居所在书院最深处,穿过数间学堂和校场、马厩,再穿过夫子们居住的数间小院,才能到达王行之的院子。
书院中的宅院普遍小而精致,王行之身为山长住的也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穿过前堂左手边就是书房,无需讲课的时候,王行之就在此处读书休息,批改课业,此时成了李文柏专用的学堂。
李文柏如往常一样背着书箱推开书房门,想也不想就行礼告罪:“老师,学生来迟了。”
虽然还没到授业的时辰,但王行之的习惯是每日都会早到半个时辰,身为学生自然不能让老师等,所以李文柏也养成了每日提前大半个时辰的习惯,今天被赵旭之这么一耽搁,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王行之到达之前赶到书房。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王行之果然已经到了,现正在书桌前不知写些什么,闻言抬了下眼皮子:“嗯,让你温习的课业怎么样了?”
李文柏不敢怠慢,快步走到专门为他准备的桌案边把书箱放下,拱手回道:“禀老师,学生已能将《礼记》熟背。”
《礼记》可谓四书五经中最为枯燥没有之一,要前前后后完整地背个遍,还要保证字字句句都能滚瓜烂熟,即使有了原主人的底子,还是着实废了李文柏不少功夫。
王行之放下笔,突然道:“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也。”
李文柏正色:“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此乃《礼记》《王制》所言。”
王行之又问:“何解?”
李文柏略一沉吟,便道:“凡安置民众,地狭则城小,城小则民少,反之亦然,不可有违,才可做到无闲置之土地,无无业之游民,按部就班、安居乐业,百姓尊君亲上,然后才能兴学,教化百姓。”
王行之问:“何谓‘六礼’、‘七教’、‘八政’?”
李文柏回答:“‘六礼’者,冠、昏、丧、祭、乡、相见也;‘七教’者,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也;‘八政’者,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也。”
对答如流,王行之面色稍作缓和:“《王制》篇贴经时多有出现,作策论题虽少,但如今大齐年年战乱不停,百姓生活困苦、边民不服教化早已让圣上头疼不已,作为会试考题的几率还是有的,虽枯燥,但不可有所轻慢。”
李文柏躬身:“学生受教。”
终于过了晨考这关,李文柏暗暗松了口气,《礼记》数十篇洋洋洒洒数千言,其中最枯燥的莫过于《王制》,也是他最不熟练的一篇,还好王行之问的原身都有记住,侥幸没被难倒。
“坐吧。”王行之头也不抬,“今日为师正好得闲,你把《礼记》全篇背来听听。”
...?!
李文柏表情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在原地半晌吐不出“遵命”二字。
那可是《礼记》全篇啊!真要全部背诵一遍,能直接背上一个时辰还不够!
王行之却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见李文柏呆愣在原地,不禁不悦地皱起眉:“怎么,莫非熟背,是欺骗为师的不成?”
“不...学生不敢!”李文柏垂死挣扎,“老师,全篇实在太多了吧,要不您随意出题,学生回答便是?”
“不可,说背就背。”王行之不为所动,“你若不愿坐着背,就站过来背吧。”
看样子是逃不过去了,李文柏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王行之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头颅随着李文柏的背诵而微微晃动,看起来居然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样子。
一个多时辰过后,天色已经完完全全亮了下来,李文柏终于背到最后一句:“比终兹三节者,仁者可以观其爱焉,知者可以观其理焉,强者可以观其志焉。礼以治之,义以正之,孝子弟弟贞妇,皆可得而察焉。”
口干舌燥地咂咂嘴,见王行之仍然没有睁眼,李文柏小心翼翼地提醒:“老师,学生背完了。”
“嗯。”王行之坐正身体,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望向李文柏,“背诵倒是一字不差,不知可全理解通透了?”
一问既出,李文柏只觉天旋地转,不可置信道:“老师的意思,是让学生再全篇解读一番?”
...
被李文柏的表情逗乐,王行之无奈地笑了:“为师是考教你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