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本姑娘看不出来么?不认识为什么这样帮他说话?才怪!
若说是帮自己,怎么不向着兰麝?一般人都会以为文亦童好过秋子固,连福平婶开始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梁师傅却是坚定的挺秋派,无缘无故地,怎么会?!
其中一定有鬼!
晚间,程府下人又来送信,这一回,是老爷的人了。
“过几日,请掌柜的预备一桌同样规格的饭菜,老爷过来鉴赏试吃,看能不能合徐公公胃口。”
珍娘点头应了:“知道了,请老爷放心。”
来人去后,福平婶有些想笑:“听说程府这段日子几乎要包下驿站了,怎么?到底弄清了徐公公的喜好没有?”
珍娘也笑,又急着捂她的嘴:“婶子这张嘴愈发尖刻了!人还没走远呢你就乱喷,小心听见了家法伺候你!”
福平婶躲在她背后,倒还嘴硬:“我又不是姓程的下人,伺候什么家法!倒是业妈妈,平日看着好不威风,说收拾也就这么收拾了。虽说她跟我总不对付,可想起来也怪可怜的。”
珍娘冷笑:“这是老爷压住了夫人,你看她可怜。若日后夫人东山再起,怕那几个对业妈妈下手的,也将不得好死了!”
福平婶吐了下舌头:“要死要死!大家仆从看着威风,也不是好当的!”
珍娘连连点头:“可不是?别说大家仆从,就连皇帝面家的内官,还不是一样?伴君如伴虎可不是白说着玩的!”
福平婶这下想起来了:“哟这不说的就是徐公公么?我听人说,宫里独他一位,伺候了皇帝几十年,别的公公也有开始好的,最后总没好下场,只有他,一直在乾清宫皇帝身边守着,从未挪过窝!”
珍娘也道:“这话确实,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因皇帝幼年时便是他跟着伺候的,又善观眼色,又通达八路,不跟任何人结仇八面玲珑的,这才留到现在。”
福平婶犹自叹息:“是个人物,虽是内官,倒领了外官的差事,人虽有不服,却不敢吭声。”
珍娘接话:“若是别的内官出宫,自然有许多流言蜚语,别说外头,只金殿上文臣武将就不得通过,没想到是他,大家倒没异议,也就罢了。”
说着说着,外头又有送货的来了,这回来势汹汹,几辆大车十几个伙计,脸色板正好像领着皇粮似的隆重,轰轰地过来了,车身看着挺沉,一路过来好像还向下滴着水。
伙计们听见声音都出来看热闹,打头的跟车人便叫:“你们掌柜的呢?跟她说,苏州东北,阳澄湖的名产到了!”
珍娘听见阳澄湖三个字,整个人的精神都来了!
“在这里我在这里!”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临到门口,忽然珍娘又顿在了原地:“咦不对啊!你们是不是”珍娘说了个铺子名,也是菜市里有名的水产铺子,一向交易的。
那头跟车的人点头:“正是!”声音里掩饰不住地透着疲惫。
“可我记得,你们的货都是自家水田产的,怎么说是阳澄湖?”珍娘上下打量着来人,看得出来,人人身上都透着风尘仆仆的劳顿感。
领头的再开口时,声音都嘶哑了:“我们掌柜的说了,姑娘要的货,自家水田怕是不够好了,必得从阳澄湖来,还得赶着上路方保新鲜,这不,”回头指着伙计:“我们几个赶了一天一夜的水路,这时候才进城门,连家都没回,就向您这儿来了!”
珍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又是感激又是抱歉:“我只当还是自家田里,没想到你们掌柜的这样积极,”说着推身边的伙计:“还不领了师傅们进去喝茶吃点心!”
伙计们忙动作起来,跟车的却还不放心:“先不急那些,姑娘点了货我们再歇不迟!”语气里满是紧张。
珍娘也被弄得有些紧张了,走到车前仿佛脚下是踩了云似的,倒不像去检验名产,好像面圣似的。
揭开车帘,先就听见了沙沙的声音,珍娘嘴角轻扬,铁甲将军,果然是你们来了啊!
一只只硕大的木桶,安安稳稳坐在车上,彼此中间塞足了稻草,不让它们有随车晃动的空间。
珍娘随手揭开近门处一只桶盖,见一只只肥美而壮硕的无肠公子,被带水的稻草捆扎得牢固结实,动也不能动一下地窝在里头,不时向外吐着泡泡,示意自己还活着。
外间的伙计则早闻见了车上传来的微带腥味却十分独特的气息,禁不住相互对视,暗中赞叹不已。
原来掌柜的预备的热菜是大闸蟹!
阳澄湖的大闸蟹!
秋风乍起之时,除了甘腴虽八珍不及的这玩意,还有什么能更让人食指大动?
且是江南名产,又合时宜又合地域,再恰当没有了!
再一个此物做起来也方便的很,最好食就是进蒸笼,只要事先工夫做足,桌上蘸料充裕,笼屉直接上去就行了!
当下珍娘叫来梁师傅,一桶一桶细细看过,果然对方掌柜的用了十足良心,不论是捆扎还是运具,既不让螃蟹受损减肥,也充分地给了它们活路,因此一只不少地全部收进了湛景楼后厨。
当晚珍娘特意在客堂开了两桌,好好犒劳了下跟车的伙计,走时又重重赏了一笔银子,螃蟹也比市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