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秋子固将瓶子递到钧哥手里:“你替你姐敷一敷试试!”
自己则背过身去,走出了房间。
说他不懂人情世故,其实真是冤枉了他。
钧哥小心翼翼地倾了身,倒出一点儿来在指尖:“真是个金贵玩意,这一点子瓶儿能有多少?”边说边点在珍娘臂腕上的红疹上,药本是膏状,抹到身体上却立刻化成水似的,一小点便抹遍了整个手臂。
珍娘由不得吸了口气:“好力道!好凉好爽!”
秋子固在外间听见,嘴角轻轻上扬,不出声地笑了。
这东西有多宝贝,从他珍藏到现在一直没开过封便可见一斑。不过为免珍娘也爱惜不舍得用,他在来时路上便将外头的黄封去掉了。
钧哥边抹珍娘的另一条手臂,边抱怨道:“姐你也早该请几个丫鬟婆子来使,这种事她们来做最好!”
珍娘捏他的鼻子,重重用了把子力,钧哥怪叫起来,珍娘又忙去捂他的嘴:“小心将里头文家小姐吵醒了!”
说罢一把夺过药瓶:“你冒冒失失的,这里不用你了,出去我自己来!看你这毛手毛脚的,一儿撒了!人文小姐还没用呢!”
钧哥趁机溜出去:“还是说嘛,就该请人的!”
珍娘冲他瞪起眼来:“我有手有脚自己不能来?请人请人!看你进城才几天,就跟个地主儿子似的了!”
钧哥吐了吐舌头,冲身边秋子固道:“大哥,你觉得我成地主儿子了么?”
秋子固摆手板脸:“你姐俩絮刮别算上我,我不受这夹板气!”
钧哥愈发笑得鬼祟:“大哥,我知道你不敢忤逆我姐,嘿嘿!”
不过当然啦,也不敢得罪我这未来的小舅子!
秋子固颇有深意地回视钧哥。
你小子知道就好,别说出来丢我面子!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我先回去,店里少了人不行,晚间我再来,秋大哥替我盯着些!”钧哥热络地拍拍秋子固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秋子固点头:“你放心!”
两人一起下楼去,外间渐渐没了声音。
碧纱橱里,文苏儿面向墙倒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全无睡意。
秋子固来之前她就醒了,不过不愿开口,宁可装睡。
知道珍娘在她外间,且是因照顾自己才染上了麻疹,她就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心里只奇怪当时自己最亲的兰姐姐去哪儿,后来听见钧哥吵出来,才知道,兰麝为免祸及,早溜了。
苏儿心里百味陈杂。
文苏儿一向认为珍娘是个奸诈狡猾,心机绿茶婊,却没料到,真出了事,逃跑得不是她,反是自己一向当亲姐姐看待的兰麝。
兰麝自保,这也罢了,看清一个人原本就需要付出些代价。
可为什么照顾自己的偏偏是她?!
自己一向当她姓齐是不是好人,抢隆平居的名声,心计颇深又惯会讨好老爷们,这才一路混进城来。
可人家放着新开张的湛景楼不顾,被自己所出麻疹拖累,见喜一般得有半个月才得好,耽搁下去,于她姓齐的生意不利。
苏儿本以为珍娘要怪自己,因此一直装睡,一来躲清净免得跟珍娘说话,二来么,也好听听她的心里话。
正文 第217章日久见人心
不想珍娘一点怪自己的意思没有,反处处小心,怕吵了她,又十分谨慎自觉,不肯使唤丫鬟婆子,怕给她们添麻烦。
不过半天时间,苏儿心里的天平,已渐倾斜,自家开着饭庄,她自小什么人没见过?三教九流,什么人从她眼前一过,心里就明镜似的了。
只可惜一向被偏见蒙了眼,也因太在意秋子固,所以才对赢过他一回的珍娘,横竖看不入眼,后来么,又因兰麝在耳边种下许多怪话,让她愈发偏得厉害。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老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麻烦事出来了,才看得清谁是真正的朋友。
兰姐姐跑得比兔子还快,连衣服都烧了,就怕连累着,可真被传上病的这位呢?
却对自己一点怨言没有,人睡下了,心里还不时挂念着自己。
心里是看明白透亮的了,却又被浸了醋,酸溜溜的,有些刺痛。
秋子固来时,苏儿心头狂喜,差一点就要坐起身来叫他了。
可人家进来就奔珍娘而去,直到出去时,也没听见他嘴里提起自己半个字来。
于是她只有继续装睡。
身子不敢动,怕有一丝儿响动被外头听见,人家尴尬,自己也尴尬,唯有耳朵是支愣着的,外头的对话,一个字出没错过。
听到最后,苏儿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秋子固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再不必说了。
苹儿从外头端了药汤进来,预备给小姐擦身子,反被珍娘叫住:“拿这个小瓶去,此乃贡品,止痒再好不过,只需一点便可化开,替小姐敷上吧。”
苹儿大喜,接过来正要说谢谢,珍娘摆手不让:“秋师傅拿来的呢,不必谢我,快去吧!”
苹儿进来时,文苏儿忙将脸埋进枕头里,好将泪水拭去。
“小姐你醒了?”看见她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