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老爷们大多已经散了,留下个把管事之类,见珍娘来放了赏,也都走了,顿时外间楼上下空了大半。
程老爷倒还没走,不知是特意等着珍娘来呢,还是真没吃完,反正珍娘上楼后,竹童守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快进去吧齐姑娘,等你来了好放赏呢!”
珍娘心想要这么麻烦?有些不耐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推门进去。
不想进门后只有程廉一位在座,别的老爷都已经撤了。
“就等你了,”程廉见是珍娘,由不得嘴角上扬:“来看看,这些礼你喜不喜欢?”
珍娘站着不动,眼光向墙角瞥去。
几个小厮听得老爷一声令下,忙不迭地开了箱子。
珍娘没有上去看的意思,还是牢牢稳稳地站在原地。
程廉遂向竹童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纸单来,大声念着:金奁盒一对,金钏一副,玉玲珑一对,绣花锦披一个,镇玉狮儿一对,桃花纨扇各一柄,泥金妆盒一个,凤钿一对,紫金花瓶各一个。。。“
珍娘大概地听着,漫不经心的。
反正不过是些附富绅家常见的贵重品物和游戏的玩物,有什么稀奇?
见珍娘没什么反应,程廉奇了。
“怎么?你不喜欢?”说着他便抬手打断竹童:“捡另一张念来!”
于是又打开一只箱子,又念出一张单子。
“大红缎十匹,湖绉十匹,纺绸四匹,各色线绉袍套十付,锦绣艳色花袖十双,绵绣香色手帕十件。。。。”
珍娘实在没了耐心。
“回程老爷话,这些东西小女子实在用不着,还请老爷收回去。若有事呢,只管吩咐我,若没事呢,我还得后头张罗夫人们去呢!”
程廉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怎么?就这么放夫人们在心上?老爷不是人么?”
这个人是取其双关之意的,也是客人,也是男人。
珍娘眸光蓦地一深。
“老爷自然是贵客,不然我怎么先的这里呢?不过这里是饭庄,来者都是客,怠慢的谁都是我这个掌柜的不是。夫人们也等我过去放赏磕头呢!不过才我也说了,老爷还是极要紧的客,真有事要吩咐,让夫人们等一等,夫人们想必也没什么异议的。”
程廉心里明白,这话说得是反话。
真有事吩咐,夫人们不会反对,不过要说扯些别的事,那可就难说了。
程廉抄起双手放在胸前,一时没说话。
小厮们紧张地看着珍娘,心说这姑娘怎么不识好歹?老爷给她送东西都不要,这下好了,看老爷恼了吧!
珍娘不动声色,依旧原地站着,冷静得像是绝壁上的染雪青松。
半天,程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东西我丢在这里,一会你叫人取了就是。”
珍娘知道,这已是宽厚了,若再推辞只怕愈发惹得对方不快,不如先收下,日后再退。
于是磕头谢过,程廉挥手拂袖,一言不发而去。
临走过珍娘身边时,他情不自禁回视她一眼:珍娘正垂了眼帘静候他过去,如扇长睫在眼下投了一排密密的阴影,如香雕粉捏的侧脸,勾勒出一幅极精巧的轮廓,由高耸的鼻梁到如初绽樱桃似的朱唇,最后停止在小巧纤细的下巴上。
珍娘感觉到对方有些失态的目光,遂轻轻偏开了脸,口中淡淡地道:“恭送程大人回府!”
程廉暗中咬了咬牙,拔脚而去,心里却落定了决心:此地大事一经平定,立刻要娶这个女子到手!
送走程廉,珍娘心里松了口气,又忙忙赶去夫人们那里。走到一半处看见戏班子也要离开,遂将银钱付清,又命梁师傅打点些吃食让他们带上,送人从后门出去了。
程夫人听得楼下吵轰轰地,便叫业妈妈去看,后者看过了来报:“齐姑娘在那儿打发小戏班子呢!倒有这个闲工夫,亏得夫人们在这里等了她半天!“
程夫人不觉蹙眉,夏夫人本就因刚才珍娘捅出她三儿子的事,满心的不快,此时立刻落井下石:“就是,难道我们这里竟比不过小戏子们?明待着慢待我们嘛!”
程夫人正要说话,门外珍娘的声音响起来了:“请夫人们请安!”
其实也不过迟了分把钟,几句话的事,可放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大事。
程夫人的声音冷冷冽冽的:“进来吧!”
珍娘一听便知不好,于是进门后,便注意地打量着在座各位,果然脸色都不太好。
“干娘这是怎么了?谁惹得干娘生气了?说出来我替干娘出气!”
程夫人不说话。
业妈妈冷冷地道:“就是姑娘惹得夫人动了气,还找谁说去?!”
珍娘知道,必是这妈妈又给自己下了套,却不知为何?
于是忙走到程夫人面前,陪笑弯腰道:“干娘生我的气?我哪里做得不好了?说出来,我自罚就是。”
程夫人叹了口气,做语重心长状:“我说丫头啊,”一句话说得珍娘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为别的,太肉麻:“你当我是亲的,就怠慢些也罢了,可这里几位夫人,”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