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段时间,那段日子……整个人也神色痛苦起来。
“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在她的手腕上、胳膊上,甚至是大腿上、肚皮上,都发现了大小不同、深浅不一的伤口,我问她是怎么了,她摇头说不出来。我就只好又去问伺候她的宫人,可宫人说,她经常把宫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放下所有的帘子,也不点灯,就这么一个人待着。”
“我打发了宫人,亲自的陪着她……可一连几个夜晚,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她身上还是又多了新的伤口。我没有办法,就只能下旨罢朝,日夜的陪在了她的身边。”
乾元帝嘴角露出几分惨笑:“兴许也就是这个行为,让外面渐渐地有了皇后病重的消息……”
他一直觉得,是外面乱传的这些话,坏了甜甜的运数。
“不过,这也算是为后来,甜甜出事儿,提供了一个便于解决的法子吧,也算是周全保护了她的家人。”
乾元帝眼中有哀戚:“我是在某天早上,被甜甜割伤自己的声音给惊醒的,我,我没有想到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会有那么大……以至于她竟然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他忍不住的捂起了脸,脑子里似乎是在回放那天的情形,让他十分痛苦。
“我制止了她以后,她就又恢复正常了,仿佛曾经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乾元帝笑了笑:“是我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还傻乎乎的,为她身体好转了高兴。”
“直到那天,她生日的前一天,我准备去她宫里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就发现……她,她吊在了房梁上已经不知道有多久。”
“我摸着她僵硬的身体,不敢声张,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亲自给她收殓,又伪造出她在沉睡的样子,并处理掉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
“第二天就是她的生辰宴,文武百官、皇室宗亲都得进宫来给她祝寿,我如常的去参加了,中途让早就安排好的人,一脸急切的进来禀报说皇后身子不大好了……”
“如此一来,生辰宴自然是不能够再继续了。之后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皇后病重,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乾元帝说完,忽然觉得好像是被挪走了胸口上的大石头一样,竟然还多了几分轻松。
南宴慢慢的喝了一杯茶,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大靖皇帝这个态度,可不像是有诚意合作的样子。”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你……”
乾元帝只觉得南宴要出尔反尔,正要厉声怒斥。
南宴抬了抬眼皮子,轻笑了一声:“大靖皇帝莫不是记性不好?这么快就不记得,你刚刚自己也提了一嘴……说,是因为那件事,皇后才会变得如此。”
她笑容逐渐消失,目光陡然凌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大靖皇帝不准备说一说,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儿吗?”
乾元帝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他双手不安的捏了松,松了捏……
“大靖皇帝可以慢慢想,反正我时间多的是,我不着急。”
南宴看了乾元帝两眼,笑了笑:“不过呢,有些人怕是等不及的。我怕等下太子就已经忍不住让人去调查了,更不要说,这宫墙之外,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洛摇呢。”
“万一这个时候,洛摇做出来点什么,想要伤害太子殿下的话……我同大靖皇帝在这里消磨时间,恐怕是来不及搭救啊。”
威胁,又是威胁!!!
乾元帝简直就要被气爆了,这丫头除了威胁他,到底还会不会别的什么!真当他是软柿子捏了吗?
他重重的呼吸了几下,好像这个样子就能够吓到南宴一样。
“你不用拿洛摇的事情来吓唬我……”
乾元帝刚说了半句狠话,就被南宴似笑非笑的眼神,给看得没勇气再说下一句了。
他叹了一声,有些语重心长道:“你何必要如此咄咄相逼呢?当年的那些旧事,重翻出来,未必是对任何人好。”
“究竟对谁好,对谁不好,我心中自有一杆衡量的秤,倒是不需要劳烦大靖皇帝为我操心。”
南宴神色淡漠,把玩着手中只剩了一点点茶水的杯盏。
“我只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只需要大靖皇帝回答事情的真相。”
她笑了笑,只出了声音没动几分皮肉的那种:“大靖皇帝也不必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衡量我的立场。”
乾元帝一噎,心里头到底堵了一口气。
他用沉默回应与反抗南宴。
南宴好像也根本就不在意似的,慢悠悠的喝着茶,时不时的还会翻几页刚刚随手拿的话本子。
乾元帝原本态度是很坚决的。
也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架势……
如今却是越来越动摇了。
“你……”他忍不住的出声。
南宴抬起头来,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仿佛是再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乾元帝一瞬间就有些泄气了……
他觉得他可能斗不过这个女人。
“先帝于太子,一向宠爱。”他很是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