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剑修有效,破不开元婴以上大能的防御,但对此时的长孙仪来说,足够了。
长剑划空,落到靳寒手中,长孙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靳师弟当真无情啊……”
“长孙仪。”靳寒的每个字吐得很慢,却很清晰:“你盗取圣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了。”
语毕,掌中长剑扬起,执法剑似乎也因为要摧毁一个天才的剑修而发出激动的嗡鸣。
千钧一发之际,长孙仪却微微扬起了眉,笑了:“靳师弟,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有吗?
当然!
为什么到了这一刻,长孙仪还能如此冷静,她凭什么如此冷静?!
这一剑落下,必然废她剑骨,夺她修为!百年苦修终成黄土——她怎么还能够如此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她甚至还能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到这个笑容,靳寒落剑的手,都不由得顿了顿。
长孙仪踏入修道路时,已是双十年华,这个年纪,比他们这些自小拜入山门的弟子晚修行了整整十年。
然而十年筑基,不到百年结丹,这个显耀的天资却远远地超过了所有的弟子,锋芒毕露。
她是由星落峰的道灵元君从凡间带回来的,没有人知道她从前是什么身份,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入了道灵元君的眼,但她天赋奇高,处事公平,为人又温和典雅,上下弟子无有不赞誉的,甚至很快,她就成了所有弟子的大师姐。
所以此次行刑,甚至不许门中弟子观刑,就怕有弟子冲动救人,坏了计划。
靳寒原来一直认为,她的笑容虚假得令人厌恶……然而眼前的这个笑,笑得淡而清醒,却又似乎同之前的笑容没有什么不同。
眼前人有一双罕见的琥珀色瞳孔,长眉凤目,看似温和,然而这眉眼轮廓里却又隐隐透露着尊贵的气韵。
修道之人,难见几个丑的,长孙仪自认平常,却也仅仅是她自认的平常。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的温和,反而更加透露出一种高不可攀。
一刹那的笑意,一刹那的莲花开落。
靳寒的这一愣神很短,但是对于长孙仪来说却长的过分,她笑意加深,交睫间指尖一弹,身上的刑枷瞬间脱离,靳寒修为本就在她之下,长孙仪一得挣脱,再不恋栈,顷刻旋身而去。
毕竟同属四峰真传,靳寒意外只在一瞬,含怒出手,执法剑一击重落千钧,熟知长孙仪硬生生避开剑府接下这一剑,丝毫未减缓速度。
眨眼之间,人已在执法台外。
靳寒扬剑欲再出手,此刻忽然手腕一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孙仪捏碎了手里的千里遁光符!
她怎么会——她居然早有准备!
审问之前长孙仪早已被收走了储物袋和芥子空间,她的千里遁光符是藏在何处,如何躲过了各峰主元神搜查!
执法台上除剑之外禁止一切法器和符器,她刚刚那么多话,想必是为了拖延时间,解开兰凊微对她下的封禁。
还有刚刚手腕上那一击……是谁所为?
然而,最让靳寒没想到的是,长孙仪竟然选择了逃!
她居然会选择逃!
如果让长孙仪得知靳寒的想法,恐怕也只会付之一笑。
为什么不?
既然这个昆山已不再是昔日的昆山,既然这个昆山已不再是她心中的昆山,既然不逃就意味着被掩入尘土中,背负一身骂名,再无法得见天光……
为什么不?
第4章 相送
很显然,靳寒错估了她……或者说长孙仪在他心中被美化的太过,使他完全没有朝这个方向去想。
在他心中,长孙仪就该是个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人。就像凡人界那些被奸佞害死的直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死正乾坤。
这就是不了解一个人的后果。
长孙仪处事向来深思熟虑,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尤其这件事来得蹊跷,在被审问之前关入思过崖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有所准备,哪怕遇到最坏的情景——比如此刻,她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剑修仗剑而行,剑道不容其他旁门左道,唯从执剑之心,是以剑修是莲华界公认最穷的修士,昆山剑派上下行剑道,仍能跻身莲华界五大名门正派之列,靠的是超强的战力,而非其他。
当初随着莲华圣尊的消失,整个莲华界法道没落,所以与之相关的符道也逐渐被淘汰。
当初以阵法、炼器、御兽、剑修、符修为主的五大宗门各自占据一方,可如今莲华五大上宗以符修为主的万符宗和以阵法为主的千阵门已成了历史的尘埃,早已被主修丹道的瑶华宫和外来的佛修密宗显宗取代。
彼时寻常的千里遁光符,到现在已是千金难求,长孙仪手中拥有的这一张,恐怕也是过去在某个大能留下的秘境中得到的。
储物法器皆被拿走,千里遁光符无法避开分神大能的耳目,然而长孙仪早有准备,关在思过崖的半个月,她仍然可以接触外人。
于是,这张底牌,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藏入了执法台。
靳寒自然想不到,她会算到这一步,纵使被逼到绝境,仍有生还之机。